徐傲不习惯这种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的林潇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温柔、娴静,不再轻易地被他激怒。
他斜眸,瞥到一旁的礼品。
她带来的东西都很贵,各式各样的高档补品整齐划一地装在针织口袋里,看起来很有心思的样子。可是他知道,这些多半都是林家的管家陈婶给准备的,那个女人说不定连包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都不甚清楚。
林潇就是这样的女人,傲慢自大,做事任性不顾旁人的感受,更加不会细心体贴地去维护他这个丈夫的自尊。
这段婚姻从来就非他所愿,除了相亲那日她没怎么说话以外,之后的每一次见面,都令他对她唯一的好印象不断降低。
直到昨夜,徐傲已经不再对这个妻子抱有任何期望,只想以后两人相敬如宾。但以经验看,这恐怕都是不大可能的事了。可恨的是,他还偏偏要同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女人虚与委蛇,忍受她时不时的语言攻击和羞辱。
他这和古时候插根稻草跪在街头卖身进地主家的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待会儿去了王妈家,你少说话,在自己家里闹腾就够了,我不想在外人面前还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徐傲粗鲁地将她带来的东西摞到一起,看都不看她一眼,硬邦邦地扔出几句话。
如果不是人都上门了,家里也没人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做饭,他是打心眼里不想将这个搅得家宅不宁的老婆带出去串门的。
连见了公公婆婆都不打一声招呼的女人,你还能指望她在外面给你长什么面子?
林潇挑眉:“要是我做到了,有什么好处?”
“好处?”徐傲气极反笑,生生压下心里的那股无名火,讽刺道:“我们徐家就这么点家当,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林潇嘴角一抽,没有幽默感的男人当真无趣,什么屁点大的事情都要上纲上线。就他们家的那些破烂,就算是白送给她,且不说脏不脏吧,她还嫌占了不该占的地方呢!
“行了啊,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样子,至于嘛。”林潇白了他一眼,也不生气,要是这点小事都要生气的话,就凭“林潇”和徐傲的相处模式,她早晚得被他给气死:“我要是做到了,你就答应我一个不违背原则的要求,这个不算过分吧。”
徐傲下意识想反驳,但一想起自己还躺在医院的父亲,就觉得自己生生地矮了她一个头。可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徐家,不是林家。
看着优哉游哉地坐在床沿上摇晃着一双长腿的林潇,徐傲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好,你要是能消停点,我也会跟你好好过……”
话还没有说完,林潇忽然从床上跳下来,直直走到他面前,黑眸清亮,语声温软:“徐傲,我原本不想在今天刚见面就把这事儿拿出来说的,但是既然你话都到这里了,那我们就还是明明白白地摊开来的好。”
好好过?听着好听而已。她要的可不是家长里短,浑浑噩噩的好好过,而是他全心全意的爱恋,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让徐傲就这么把这件事混过去。
消停?这又凭什么?!她林潇是他的恩人,现在还是他的妻子,就应该有权利闹腾。只是要把闹心改成闹情罢了,还要让他心甘情愿地任她闹。
“从结婚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两个就绑在了一起,入赘也好,不入赘也好,这都是事实。
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这没错,家里的一分一毫都是我们两个共有的。
但是,这并不表示你有权利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就把收回来的礼金交给你父母。”
没有理会徐傲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林潇抬手,轻轻将他领口上的褶皱抚平,仿佛一位真·贤良淑德的新媳妇一般。
这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最不讨喜的有两种。一种是出去了就不再回来,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给他丢人现眼的。还有一种是拼命想将全家都捞出去,一旦沾到些什么金钱利益的边,就会忍不住往自己窝里刨的。
当然,这个窝可不是跟新媳妇一起的窝,而是他们的山区大家庭。
很可惜,徐傲偏偏就是后一种,不管他有多优秀,本质上也脱不了这种狭隘的思想,这种由生长环境造就思想。更可怕的是,无论是他成功前,还是成功后,一直不查觉自己的错误。
其实这有什么好错的呢?
你能让一个几天没饭吃的乞丐不去翻垃圾箱吗?
他也不过是穷怕了,想让自己那个家富裕起来,只是太激进,会不可避免的侵犯了别人的权利。
就礼金这件事上,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起码的,林潇还是应该拥有知情权。毕竟礼金是双方共同财产,徐傲这么一意孤行,也是侵犯了妻子的权利。
还好,现在的徐傲还没有经历过多的商场龃龉,远远没有几年之后的那般心计,也没有那么狠得不可救药。
林潇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清楚,什么是他该碰的,什么是他不该碰的。顾家是好事,但是顾的不是自己的家不说,还没有节制的话,那对于她这个当老婆的来讲,就是严重的过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