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沉眉,目光深沉如墨,跟着他的小厮气都不敢喘,想说驸马连是真的豁出?去?了,半夜溜出?去?赌钱不说,还公然花钱‘买官印’。
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他买来做什么用的。
霍权这会儿心跳如鼓,眼心虚地?到处看,刚进屋,韩风就跟进了门,脸沉得泻出?暴雨来,仿佛他杀了他全家似的。
“说好的两千两,聂大人又?反悔了吗?”
霍权:“......”
“不是这个意思。”霍权想了想,真不知道聂凿和韩风还有这茬。
“说吧,大人到底要多少钱才肯借。”韩风敛了气性,语气仍是惯有的冷漠。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霍权想说兹事体大,得看用官印做什么事,谁知韩风双目赤红地?剜他一眼,“不要钱大人想要什么?”
误会大了,霍权惊慌,“我什么都不想要。”
韩风脸色一哽,身?体骤然颤动起来,勃然大怒道,“大人是在耍我吗,先是五百两,然后?一千两,现在两千两都嫌少了?”
霍权连连摆手,他不是这个意思。
韩风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凶狠地?瞪着霍权,就在霍权以为他会扑过来揍自己时?,韩风甩袖而?去?,天色昏沉,似有风雪欲来,他低下头,双肩慢慢垮下。
背影看上去?颓然又?寂寥。
霍权想起其他御史对韩风的评价,性格冷清,不好相处。还曾贿赂他父亲销毁他打人的证据。这样的人,确实危险。偏偏他天天巡城,从不懈怠。
霍权翻他们个人卷宗时?翻到过韩风巡城记录,一年四季,没有请过半天假。
连武安侯那样的坏人都有伤风病痛告假的时?候,韩风却没有。
稍作沉吟后?,霍权让丁大去?查查韩风借官印所谓何事,若不是做坏事,借给他又?何妨。
丁大领命去?了,霍权开始处理桌上的公文,作为四品御史,霍权要做的事并不多,地?方送来的公文会由领侍御史先过目,筛掉无关紧要的,然后?交给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再挑出?事态紧急的给四品御史。
由四品御史盖上官印呈进宫给皇上。
这种?公文不包括官员间的私斗,秉公处理即可,很轻松。
那也是张硕来之前?。
张硕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吵得霍权耳鸣。
“还是大人目光如炬,顺着大人的指示往下查,果?真查到了线索。”张硕眉飞色舞地?说,“这人是开胭脂铺的,曾给人做过掌柜,当年罗忠巡视章州,身?边侍从有两天行踪不明,罗忠的说法是水土不服在医馆待了两天,医馆大夫的口供也承认确有其事,这人的铺子就在医馆隔壁,大人,你说会不会他看到什么被灭口了啊?”
就怕什么都没看到。
霍权没有抬头,确认这份公文没有问题后?,拿起官印往上一戳,事不关己地?问,“你和刑部说了吗?”
“没呢。”张硕弯着腰,谄媚道,“没有大人吩咐,下官哪儿敢自作主张啊。”
要不是妄自揣度,擅作主张,也不会差点被罗忠反咬一口。
他学乖了,无论什么事,请示聂凿后?再行动。
吹了吹印迹,霍权眉心不悦道,“与我何关?”
“是是是,都是下官自作自受。”张硕从善如流。
怎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霍权还拿着官印,不太想搭理张硕,张硕没眼力,赖着不走,“大人,是直接和刑部说这件事还是直接进宫禀告皇上啊。”
前?者是正?常流程,后?者能引起皇上重视,把事情闹大。
薛向志和章州官银被盗有关,众所周知,可不止一两次,张硕入仕后?就知道发生了好多次,先皇派刑部和大理寺查过,派兵部尚书查过,派吏部尚书查过,但什么都没查出?来,先皇怀疑朝廷有人和章州官员勾结,第四次就派了罗忠去?。
哪晓得仍成了悬案。
先皇不在了,但新皇英明武,有勇有谋,必会下令彻查。到时?罗忠凶多吉少。
张硕看向霍权,他把盖好印章的公文往前?一推,底下的公文内容看都不看一眼,官印就重重落下。
不愧是聂凿,盖章都如此简单粗暴。照这种?速度,半个时?辰就能把御史台积压一年的公文全部处理好。
这样的人还能往上升?张硕觉得能。而?且霍权升到从三品,那四品御史的位置就空了.....目前?来看,他很有希望。
再看霍权手里的官印,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感觉,于是他出?声,“大人手软不,要不要下官代劳?”
“不用,你忙你的去?吧。”这些公文他已经看过了,只需盖章就行,说话的功夫,他很快把剩下的公文也盖上章,张硕上前?,一份一份叠好,整齐地?放去?后?边书架,霍权把官印擦干净放进盒子,回眸看他,“放书架上作甚,明早拿进宫请皇上过目啊。”
他看公文上的事情很紧急。
张硕手抖,“全部送进宫?”
这么多公文,皇上要批阅到什么时?候,况且还不算其他六部的,聂大人这是要累死皇上啊。
勤勉如罗忠都是十天半个月才往宫里送事态最?严重的,其他通通往后?轮,聂大人是准备打破习俗力争升官?
张硕心里的小九九又?往外冒了,把公文放好,撒腿跑了出?去?,“大人,其实还有很多公文....”
翌日?清晨,东边云层大亮,太阳缓缓破云而?出?,早膳后?的嘉祥帝在花园散了会儿步,悠然自得地?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两个太监揉着胳膊的太监正?台阶上下来,见?到他,瑟瑟弯腰后?退施礼。
嘉祥帝问,“六部的人把奏折都送进宫了?”
两个太监下意识地?按住酸疼的胳膊,声音轻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