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霍权放下笔,端起茶杯品了口茶,“其他御史呢?”
“还在路上,下官急着回来?告诉大人,没和他们同?行。”张御史侯在旁边,余光瞥到像树桩般站着不动的冬荣,朝自己位置走,脚下不经?意踩着霍权丢弃的废纸,他心思微动,“大人,下官有点事,出去片刻如何?”
“去吧。”霍权头也不抬地说道。
秋风凉爽,张硕吸了两口含着桂花香的空气,在院子里来?回走着,不时叮嘱搬桌子的人动作轻点,别?惊扰了屋里的霍权。
在工部的人面前,张硕逞尽了威风,他说什么,没人敢装听不见。
他的声音不大,干活的人顿时收敛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张硕为此感到骄傲,有聂凿这座靠山果真很管用。
这时,走廊尽头有说话声响起,张硕欣喜地迎上去,几位御史看他面露喜色,不由得?问?,“张御史又遇到什么喜事了?”
户部侍郎半夜去张府瞒不过?他们耳目,户部不出手则已,出手就阔绰得?惊人,不知道张硕拿了人多少好处。
张硕挑眉,献宝似的口吻道,“别?说我没和你们说,巴结聂大人的机会来?了。”
凑上前,小声说了霍权欲弹劾罗忠的事。
几位御史都不觉得?怪,两人本就水火不容。
张硕说,“弹劾罗大人这事就由我们代劳如何?”
隔墙有耳,院子里闲杂人等多,李逵抵了抵张硕胳膊,眼看向角落,几人四?下瞅瞅,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角落里。
张御史说,“聂大人不是普通人,不拿出点真本事入不了他的眼,诸位怎么想?”
私底下他们已交谈过?,都是有意攀附聂凿的。
但有人迟疑,“罗大人做四?品御史多年?,扫地僧都是他的人,咱们稍有动作不就被他知道了?”
共事多年?,罗忠知道他们不少事,摆到台面上的话恐怕官职不保,而且罗忠现在是礼部侍郎,地位有着天差地别?,他们哪儿撼动得?了。
张御史盯着四?周,声音很轻,“人各有志,你们觉得?为难我也不勉强各位,只?是聂大人的脾气诸位也该知道...”
错过?这个机会就再无巴结的可能了。
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站在角落交头接耳,略微滑稽,好几个人朝这边看,几位御史慌了,咬咬牙,破斧成舟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办吧。”
罗忠做事滴水不漏,唯独有件事不够磊落,就是纳了名青楼女子为妾,据说还将其娘家人也接进京来?,这件事极为隐秘,要不是有次罗忠喝醉说漏嘴,他们还不知道端庄稳重的四?品御史也有色令智昏的时候。
彼此交换个眼,然后理着衣服散开。
直言堂的两间屋已经?收拾出来?了,是六品御史办公?的屋子,几人嘀咕片刻,由李御史执笔,很快就把折子写好了。
李御史吹了吹未干的墨渍,“张御史,还得?托你递给聂大人过?目,没有纰漏的话下次早朝就呈进宫给皇上。”
“好。”张硕爽快地应下,之?所以把这件事推给他们,是想试探他们的决心,罗家后宅的事就他们知道,自己出头的话,他们向罗忠泄密怎么办,有了这份奏折,张硕就能后顾无忧地讨好霍权了。
第22章 022 兄弟相残
他指着最末, 让李逵在添上两?句,其他人面露迟疑,“会不会不妥?”
“不会。”张硕说, “丑事不嫌多,有宠妾灭妻的事在前,这件事只会让他饱受些争议罢了。”
几位御史想想也是, 陈年旧案, 再怎么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李逵拿起笔,把那件事添了上去,张硕又重头?到?尾检查了遍,这才拿着走了。
路上遇到?工部郎中, 张硕眉开眼笑?地打?了声招呼,看得出心情极好。
谁知霍权不在卷宗室, 桌上的笔墨纸砚也没收, 张硕在门?口踟蹰了下, 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到?霍权坐着的位置上, 发现桌上堆着几张折子。
天地良心,他无?意窥探霍权秘密,哪晓得眼太好, 两?眼就把内容看完了。
张硕心跳漏了半拍, 奏折里熟悉的人名看得他后背生凉,任他十个脑袋也想不到?, 这位聂大人野心大如天, 竟连吏部尚书也不放在眼里。
吏部尚书德高望重, 是下任阁老的最佳人选,弹劾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张硕承认自己很想找座靠山,可?这...他低头?瞥了眼手?里的折子,心里五味杂陈。
怔间,门?口传来脚步声,聂大人回来了。
张硕倒毛倒竖,手?缩到?背后,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人?”
“有事?”如厕回来的霍权问他。
张硕眼瓢,不听使唤地往折子上瞟。
霍权不以为然,“随便写的。”
还是张硕的话提醒了他,静娴长公主身份尊贵,进宫状告他,以他看见权贵就腿软的性子,要当面对峙的话,他恐怕开口就是认罪!
所以,他挑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假意弹劾,以减轻自己心底对他们的恐惧。
张硕勉强地维持着笑?,“大人好雅兴。”随便写写就弹劾吏部尚书,若较真?那还得了,他攥紧手?里的折子,拿出来不是,藏起来也不是。
他就这么站着,直到?后背衣衫湿透大片,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才有了决定,撒腿就跑,像有恶狗追他似的,步伐踉跄绊着门?槛摔了跤,手?里的折子应声而落,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霍权抬头?看去,就剩下地上皱巴巴的折子。
他捡起看了看,是弹劾罗忠的,回想张御史默不吱声的行径,约莫是来询问这份折子有没有纰漏,秉着同朝为官友好相处的准则,霍权提笔,划去无?关紧要的小事,只留了罗忠出京巡视章州致章州知府暴毙的事儿,其实这事有没有蹊跷霍权并?不清楚,不过张御史他们既敢说必然有证据,他没有多想,把改好的折子收好,唤小吏进屋,“给张御史送过去吧。”
从卷宗室出来张硕就魂不守舍,不敢回直言堂,去假山旁的凉亭喝茶压惊。
小吏拿着奏折去直言堂没找着人,问走廊里的人,说看见张硕往凉亭去了,小吏疾步跑向假山,果然看张硕坐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