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尽静静地望着直播间的画面,公屏上的弹幕飞快地闪过,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去理会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游戏设定中给他们留下的那条生路究竟在哪里。
尽管……他其实不太确定,他的想法是否真的能被实现。
任务者们并不清楚徐北尽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能猜到的东西仍旧是少数。他们仍旧困惑于种种自相矛盾的地方。
但是徐北尽已经明白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窄楼的人工智能色本身,就是程序生命与人类大脑的结合。
于是,当这个窄楼中的人工智能需要被扮演的时候,同样也需要两个个体来进行扮演。
程序生命,和人类。
ne,和徐北尽。
这从来都是两两对应的,不是徐北尽想的bug,也不能完全说是有他们的人类同胞在背后非常刻意、主动的安排。
这只是游戏设定上的必然,从一开始,从他们设定了这样一个窄楼的管理者开始,这样的局面就已经注定了。
徐北尽并非扮演色,起码不能确切地指向梁行一敲出的那些程序和代码。他扮演的,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
这是游戏中的设定。
并且,他和梁知一的那颗大脑一样,都被人工智能ne所压制。
梁知一的大脑或许陷入长久的睡眠,而徐北尽则陷入长久的清醒。
这两个来自现实与游戏中的人类,才是真正的相互映照。
而相较于现实来说,最终却形成了微妙的三足鼎立的局面,即来自菲耶卡族的ne、来自地球人类的徐北尽,以及来自于这个游戏本身的,这座窄楼中的人工智能。
这是互为表里的格局。他们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标签,会令他们的身份产生巨大的变化。
徐北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人工智能,但是他又的确是ne;
同时,他也是色,他也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
起码从剧本安排上是这样的!
徐北尽不禁感叹,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就像是套娃一样。
最核心的,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
他们需要唤醒那颗大脑。他们需要重新夺回对窄楼人工智能的掌控,他们要将ne踢出这场最终决战的战场。
唤醒了梁知一,那么或许灰雾也就要消散了。而那恰好也是徐北尽想要做的事情——游戏与现实,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明确、鲜明。
游戏就是游戏。游戏的剧本编写得再怎么真实、生动,也终究会留下种种的数据与痕迹。那不是死了就意味着彻底消散的现实。
在网络世界,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
徐北尽怔了片刻,最后一次回顾自己所想的计划。他望着直播间画面中,那三名陷入困惑的任务者,然后暗自为他们加油。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唤醒梁知一的那颗大脑,把主动权从人工智能那里,夺回到人类这里。
办法?
徐北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这个游戏设定中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掌握在梁行一的手上。
三名任务者再一次走进了第三手术室。
梁行一仍旧呆呆地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个半圆形玻璃容器,表情怔忪,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牧嘉实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准备对你哥的大脑做什么?”
梁行一没有反应。
“将他的脑波与你编写的人工智能的程序链接在一起?”
梁行一仍旧不说话。
牧嘉实接着问:“你想让他在人工智能中复活吗?”
「复活」这两个字似乎一下子戳中了梁行一的痛点。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玻璃容器摔在了地上。
虽然没有破碎,但是也沾染了许多的灰尘,让梁行一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
他赶忙捡起来,拼命地擦拭。
他仍旧没有回答牧嘉实的问题,但是牧嘉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他默认了牧嘉实对他的猜测。
于是牧嘉实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你为什么确信,你的哥哥会在人工智能中苏醒过来?难道他不会永远地失去意识,就这样死去吗?”
“不!他不会!”梁行一猛地大叫起来,“他一定会醒过来!他会得到永生!”
永生……
这个词出现的时候,牧嘉实不禁感叹梁行一的野心。他居然希望他的哥哥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永生。
但是……的确。比起人类本身需要受到身体健康与年龄的制约,成为一个人工智能,只要获得充足的能源,定期有人进行维护与更新。那么,的确是可以得到永生。
在一个虚幻的网络世界。
牧嘉实想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