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不知道会发生在谁的身上、不知道会遗忘哪一段记忆……总之,这是一件完全凭运气的事情。
至少光头和花臂,即便曾经来到过这个噩梦,也从来不知道在这个噩梦中,记忆的遗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过程。
那甚至是会自动地合理化的!
就像是巫见,他丢失了他们曾经去过“藏宝库”的记忆,但是对于他来说,情况并不显得怪。
就算丢失了那一段记忆,他也还记得,他们从起始点出发,兵分三路,他与绯走过了南面的道路,遇到了那个怪的求生者。
然后他们来到了大楼与其他任务者汇合,然后他们看见了某个坠楼的求生者,然后他们又与那名书店老板进行了交谈……
是的,在他的记忆里,过去的一个小时,他们就是做了这些事情。
藏宝库?食物?他从来不记得他们去寻找过。
他们明明就是直接去大楼和其他任务者汇合了,不是吗?
在问清楚巫见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绯不由自主地拧起眉。
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如果在这个噩梦中的失忆,并不是突兀的、会令人察觉到异样的,那么说不定,他们此刻都已经失忆,却不自知?
这会带来额外的沟通成本,就好像这个时候,巫见满脸的莫名其妙,要不是因为绯在他面前的威信,他恐怕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他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什么问题——什么失忆?他哪里有失忆?
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和表现,令绯感到一种更深的恐惧。
如果失忆是随机的,而人选也是随机的,那么噩梦越往后发展,他们所寻找到的信息一件件丢失,每一名任务者所得到的信息都是不对等的,甚至于他们会干脆利落地忘掉重要的信息……
他们会相互猜忌。混乱的局面,会让他们根本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噩梦上。他们会徒劳无功地寻找着自己遗失的记忆。
……绯知道在这个噩梦中,他们的记忆会出现问题。但是她没有想到过,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绯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先往游乐场那边走吧。在路上,或许我们应该核对一下记忆……”
就在这个时候,收藏家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既然都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不如我们先来询问一下两位——先行者。
“你们在上一个噩梦的时候,是否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呢?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
花臂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光头却语气冰冷地说:“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们所有,不是吗?”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名任务者,然后满意地笑了笑,“况且,空口无凭。等你们真的失忆了,当然也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绯不耐烦地说:“别吵了——行吗,孩子们?”
收藏家和光头同时对她怒目而视。
绯咬了咬嘴唇,语气有些压抑:“所以说,表现得像个男人一点,成吗?”
那两人不说话了。
牧嘉实从未介入他们之间的冲突,这个时候也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别的办法?”
“什么?”
牧嘉实说:“我和他,”他指了指收藏家,“我们是绕过了游乐场,从南面一点的地方过来的的。我们当时路过了一家副食店,里面有几支笔……”
说到这里,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眼前一亮。
可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收藏家就突然变了脸色:“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去过一家副食店了??”
牧嘉实看了他一眼,表情并没有发生变化,他说:“你可以在你的口袋里找一找,我当时给了你半根火腿肠。”
收藏家真的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掏出了半根火腿肠,对着这玩意儿瞪了一会儿。他的表情让人立刻就想到了一句话:这他妈是什么鬼?!
但是收藏家的脸色在下一秒就变了回去,他笑盈盈地说:“哎呀,真有意思……”说着,他将那半根火腿肠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真有意思啊……”
记忆……他轻声呢喃着这个词。
绯看了他一眼,随后说:“找找食物吧。五分钟之后,我们去游乐场。”
几人分散走开。
绯和巫见走到了稍微远离其他任务者的地点。
巫见苦着脸说:“我真的忘记了……?不对劲啊,我真的完全没有觉得,我的记忆有什么问题,也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忘记的。”
绯面不改色地说:“先找食物。还有,人类的大脑从来都是的。”
巫见脸色一变。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说:“你是说……”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经质地看了看周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偷窥他们一样,他小声地说,“关于我们怎么进入窄楼的事情吗?”
绯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关于你肚子的咕咕叫,已经吵到我耳朵的事情。”
巫见:“……”
他讪讪一笑,赶忙去找食物。
绯也开始找食物。她翻开一些石块,找到一小袋饼干,随后打开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巫见说的事情。
关于他们如何进入窄楼的事情。
……谁都没有那段记忆,就好像是一次秘又古怪的集体失忆事件一样。
有些任务者说,管那么多干嘛,他们现在已经在窄楼里面了,那么专注当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