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可真是服了眼前这个男人。先是拒绝他的请求,现在又来使唤他。
他不爽地问:“放在这个柜子,和那个柜子,有什么区别?”
徐北尽认真地说:“我坚决不要把果汁放在纪传体书籍下方的柜子里。”
林檎不可思议地问:“这有什么区别?”
徐北尽皱了皱眉,沉吟片刻,然后说:“味道不一样……?”
林檎:“……”
从来都是徐北尽对林檎感到无奈,这可是头一回,林檎对徐北尽感到无奈了。
于是林檎还真像是一颗滴溜溜打转的小苹果,任由徐北尽指挥。这些放在这儿,这些放在那儿。十几分钟之后,就连牧嘉实带过来的那些饮料,也被归置得整整齐齐。
徐北尽终于觉得舒服了。
他不好意思地对林檎笑笑,然后说:“想喝点什么吗?”
林檎说:“都行。”
书店、窄楼仍旧是那样的书店、窄楼。破旧的地方仍旧十分破旧,并且修也没法修。在这些屋子里,摊上什么家具,就永远是这些家具,从来不会发生改变。
有时候,徐北尽在想,他永远无法将窄楼当做“第二人生”的原因就是,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了。一切都是那种只可能出现在想象中的模样。
但这一天,是自他来到窄楼后的头一次,他并没有想到,原来窄楼是虚假的,原来这不过是一个游戏。
他把林檎指挥得团团转,看着林檎任劳任怨又无力吐槽他的样子,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林檎呢……林檎怀里捧着好几个饮料罐,眯着眼睛看他,随即冷哼一声,把那些饮料罐按照徐北尽的吩咐,一个接一个地放进它们该去的地方。
他们可真不像是窄楼中的其他人。
——当他们停下来,各自坐好,各看各的书,各喝各的饮料,各吃各的零食的时候,徐北尽这么想着。
他久违地感到自己心中驱之不散的阴霾,似乎少少地透进了一些光。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书,心里却在想,真是的……真是的,林檎这个家伙的存在感,也太强了!
徐北尽默默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林檎不跟他提打架的事情,总归是谢天谢地了。
牧嘉实在离开徐北尽的书店之后,几乎是本能地停了一停。
因为他看见了书店隔壁的那位邻居。
一位女性窄楼居民。
他去往更高的楼层的时候,这位窄楼居民还没有离开;而他回来的时候,这位窄楼居民居然也在。
他透过窗户与其对视。
随后,他走进了这位窄楼居民的屋子,与她打了一声招呼。
“好久不见。”
屋子里的女人,后背紧贴着墙壁。她低声说:“确实很久了。”
她曾经在窄楼底层,见过面前这个任务者。当她去往更高的楼层的时候,同样如此。
不论如何,那都与现在这个灰心丧气、面容枯槁的男人不太一样。
她想到他遇到失败的那个噩梦。她同样也出现在那个噩梦中,并且与这个男人有过一些接触。当然……那是在更高层发生的事情。
那就是她在去往更高的楼层之后,以全新的窄楼居民身份获得的一个噩梦。那是她的噩梦。
而牧嘉实并不知道,眼前这名窄楼居民,其皮下的扮演者,就是那个导致了他的失败的噩梦的主人。
但是他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
在某种程度上,这名窄楼居民改变了他的命运。是她告诉他,徐北尽喜欢饮料,因此,他才会赠送徐北尽饮料,由此获得了某个噩梦的线索,才能前往更高的楼层。
更高的楼层……
牧嘉实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女人却主动问:“你又来问我隔壁邻居的事情?”
牧嘉实沉默片刻,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他不管眼前这名窄楼居民的想法,继续说,“我经历了一次惨烈的失败。或许你可能听说过……也或许没有。这让我暂时对噩梦不怎么感兴趣了。”
女人不禁皱了皱眉。
牧嘉实说:“不管如何,我仍旧感谢你当初提供的信息,间接地使我去往了窄楼的更高层……”
他突然哽住了,因为他想,这究竟应当感激,还是怨恨?
女人却问:“窄楼的更高层,是什么样子的?”
牧嘉实想到了之前与徐北尽的对话,平静的、故作释然的,甚至是略带着点调侃的。他对徐北尽说,那是不如窄楼底层有活力的地方。
而现在,他却说:“那不是像我这样的废物应该去的地方。”他说,“所以我选择回到窄楼底层。”
他一直说“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