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四一听,一颗心登时放下肚子。
他这种没有手艺,又不想卖苦力养活自己的,在道上混着,总有点自己的门道。
旁的没有,他打探消息是一绝。
久而久之,这京城三教九流,就没他不知道的事情。
屠四赶紧问道:“公子,您想打听些什么,不是我屠四吹,这京城里就没我打听不出来的事情。况且您今个可是保住我屠四的一只手,哪怕是肝脑涂地,屠四也没有一句怨言。”
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谢珣语气平静道:“京城没有你打听不出来的事情?那好,我问你,今上如今最宠爱的是哪位娘娘?”
沈绛:“……”
三公子,不要这么调皮。
屠四色一僵,似乎也没想到谢珣会说这话,半晌,舔着脸笑道:“公子,你可别拿小的取乐了。深宫大院的事情,能是我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能打听的。可别哪天,锦衣卫找上门,直接把小的这颗脑袋摘了,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珣扫了他一眼,眸底幽深,吓得屠四立即闭嘴,不敢再胡说八道。
之后,他才低声说:“公子,我听说如今受宠的娘娘叫丽嫔,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
沈绛微怔,没想到这么个市井之辈,居然还当真知道宫里的消息。
她转头看向谢珣,见他色如常,便知这个屠四不是胡说八道。
果然,下一瞬,谢珣再次开口。
只是这次他直接说道:“芙蓉醉,你可知?”
“哎哟。”屠四猛地惊呼一声,似乎是因为太过意外,这才失声喊出。
只可惜上首的沈绛和谢珣,都不打算配合他,见他们两人不动声色,屠四便知这两位沉得住气,不会被他这点小伎俩所唬到。
于是他收敛脸上一惊一乍的表情,语气越发恭顺道:“这事儿,公子可真是找对人了。您若是找旁人,只怕什么都打听不到。”
说着,他用一种近乎崇拜的口吻:“要说这芙蓉醉,又名仙药,听闻服用此药,不仅有延年益寿之效,更是可以……”
突然屠四朝沈绛瞥了一眼,似是难以言齿。
沈绛也怪,不明白他干嘛突然这么看着自己。
只是谢珣一脸平静道:“你继续往下说。”
屠四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这种药更是能让人进入一种忘乎所有的境界,忘记这世间的一切烦恼和忧愁,让人享受极致的快乐。因此芙蓉醉才又被称为仙药。”
谢珣说道:“这芙蓉醉既然有如此良效,为何我在京城甚少耳闻?”
“还是公子高见,”屠四一脸佩服的模样,他说:“虽说这仙药能叫人忘记一切忧愁,不过也有些弊端。这第一点,就是但凡服用此药的人,皆会对这药物上瘾,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就得吸上几口,方能一解心头之痒。”
听到此处,沈绛和谢珣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此药不就跟与魏晋时,广为流转的五石散,是一样的。
当年魏晋风流文人,皆以服用五石散为荣,弄得整个魏晋时期皆是靡靡之音。当然文人依旧推崇魏晋,可是后世帝王,却深刻感觉到了五石散的害处。
毕竟魏晋实在是个礼崩乐坏,黑暗腐朽的时代,战事频发,世道动乱,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当世统治者都不愿看见。
因此从大晋立朝开始,当年铁血手腕的太.祖皇帝,便严禁禁止过五石散。
反违令者,不是流放便是死刑。
这样重典之下,五石散一时间成为了禁药。
毕竟五石散这样的东西,一旦服用,自是瞒不住的。若是叫仇家知道了,只要去官府告上一状,便可将你抓到大牢之中,兵不刃血的解决你。
如今已很少有人再敢服用五石散。
这芙蓉醉说什么是仙药,不就是因为可以让人致幻,沉浸在那种虚无的快乐之中。
屠四此时继续解释:“而且此芙蓉醉,价格实在是昂贵,所以根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都是私底下售卖,或是小范围的圈子内流行。”
沈绛倒是能理解,这种东西虽不是五石散,但是药效与五石散相似。
因此贩卖者不敢公开大规模贩卖,反正这种东西针对的也都是权贵子弟或者商贾富甲之流,是有钱人消遣的玩意。
有银子的人,才会是他们的目标。
所以小范围的售卖,反而能保持芙蓉醉的格调,叫那些世家子弟觉得,这不是一般人能卖得起的东西。
这手段倒是跟她的朱颜阁颇为相似,所以沈绛立即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此物有多昂贵?”沈绛问道。
屠四想了下,这才说道:“我之前在赌场时,认识了一位生意人家的公子哥。说起来这芙蓉醉便是他透露给我的。不过他透露给我的时候,他已经变卖了所有家产,连身边仆人都遣散,饥寒交迫。我请他吃了一顿街头的小笼包,他便把什么都跟我说了。”
沈绛皱眉,显然这样的东西,上瘾程度之严重,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果然,屠四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屠四说:“此人父母去世之后,不仅给他留下万贯家产,光是京城里就有好几处宅院,最大的一间据说足足有四进。可是他自从吸上这个芙蓉醉之后,那是一个挥金如土,不消几年时间,就将这样大的家产都败的干干净净。”
“几年?”沈绛敏锐的提取到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