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到临头, 还是轮到卫玄出手。
搞得卫玄心生感慨,我们朝廷果真缺乏人才。
不过这些话,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于其动摇士气, 还不如草一个上司秘莫测的人设, 更易聚拢人心, 方便御下。
这样想着时候, 卫玄已经换下了一身行头。
他褪去了特制的靴子, 走路便微微有些怪异。
卫玄足有残疾, 虽仍可走路,可走路姿势却和常人有些不同。
除非有需要,卫玄日常倒并不掩饰。
他一向觉得令别人畏惧有许多方式, 无需掩饰自己身躯上的瑕疵。
有一件东西你若竭力掩饰,旁人只会越加留意,更认定这是你十分介意的短处。
骏马拉来,卫玄轻巧上马,背脊也是挺直。
这个世界从不缺聪明人,这些聪明人就会见风使舵,拼命为自己寻觅下家。人性趋利,原本是理所当然。
风雨飘摇之下,大胤朝廷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就好似兰月娥这样聪明人,一条腿就劈成八片,一不小心连儿子都替安雪采生了。
说到底,兰月娥也是为了自己谋后路而已。
这还是兰月娥畏惧卫玄,不敢做得太过分情况下。
仔细想想,卫玄想着也该给兰月娥找些事了。也不是他这个上司没气量,他是怕人心散了不好带。
马鞭轻轻擦着卫玄手掌,使得卫玄脸颊流转了一股异的幽润。
我大约算是大胤的忠臣?
可想着日益衰老的胤帝,卫玄心里并没多少尊敬之情。
想到此处,卫玄微微一笑。似他那样的人,若说他当真十足忠心,也很难让人相信吧。
可那些觊觎帝位的野心家,又有几个底子干净?
就好似莲花教,满口众生平等,终究沦为真正贼匪。
至于安雪采之流,他们固然是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不过如此!
历史证明自己是对的。世间任何一个王朝,有那么一两位雄主一统江山,可能开头几位励精图治,有一时之兴。可至多不过一两百年,这个王朝就会迅速的腐朽下去,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就如同现在的大胤。
历史就是一本书,翻了一遍又一遍。
战争打碎重建的世界,和从前并无差距,永远不过是重复的故事。
与其如此,卫玄不如扶个中兴之主。让这中兴之主改革弊端,收复江山,将这王朝的命再续一续。
卫玄慢慢的握紧了手中的鞭子,眼蓦然一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这些,为什么要沉浸在对自己立场的思考上。
这时候一道身影也浮起在卫玄的脑海,使得他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到了越红鱼,想不到越红鱼居然会劝说唐焦儿自承其罪。一时之间,这位枯云山宗的剑仙变得秘莫测起来。
念善会想要救下唐焦儿本不怪,因为唐焦儿乃是某种力量象征。
卫玄本以为念善会也是这个打算,他也没打算留唐焦儿的命。
今日之事,便算是他,也生出了那么点儿感慨。
他下属不长眼,继续对卫玄进行吹捧。
“骑主刺杀唐鹤,可是大功一件。此举道出,必定是名扬天下。”
“便是那越剑仙也不敢在几万弟子跟前行刺,任她修为绝世,只怕也不能脱身。哪能如骑主这般,从容而来,从容而去。”
“是呀,越剑仙都被骑主比下去。”
本来这些吹捧也不要钱,随便说说也罢了。更何况刺死唐鹤更是大功一件,别管捡漏什么的,唐鹤一条命就是卫玄摘的。
那么这些话儿说出去,也是了不得的事。
大家发自心底也想吹一吹。
卫玄一眯眼睛:“胡说什么!”
他嗓音也不是很大,眼睛里却流淌宛如寒水一般光芒。
一时之间,他的那些下属后背都升起了一抹寒意。
卫玄手指比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我们做的事情,是要留在暗处,更不必加以招摇。不过这个世界的重大改变,永远有我们的暗影。”
“我们要很小心,很小心。”
略顿了顿,卫玄拉足了心理压迫力之后,才微微一笑:“至于那位越剑仙,这一次她和咱们目标一致,也不要比个高低。等到下一次,她跟咱们不一致了,对付起来,那才叫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