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怎的, 安公子后来又不生气了,可唐焦儿已经觉得可怕。
她慢慢的抿紧了唇瓣,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公子跟哥哥一样, 希望自己将这个谎话继续说下去?虽然安公子也是为了世人好,可当初哥哥何尝不是这么说?
莲花教成立之初,唐鹤何尝不是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创立一个新的世界。
这位唐教主一开始也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
世上之人,也没谁一开始想当反派。
那时候唐焦儿被大哥折服,也帮衬兄长,为唐鹤做戏。她和哥哥相依为命,是那么相信他,以为他会是个大英雄。现在她又那么相信安雪采,安公子也满口大局为重。这么想一想,记忆中唐鹤的脸渐渐变为安雪采的。
唐焦儿一下子清醒过来,心里也满是惧意,牙齿更是轻轻打颤。
命运就像是一把无情的巨手,使得自己人生开始重复这个套路。
便在这时,却有人轻轻敲门,推门而入。
兰月娥到来,是给小姑娘做思想工作的。
这位兰密首是个聪明而熨帖的人,她知晓安雪采矫情,故而有些事情也不能等安雪采吩咐,要兰月娥自己去揣摩。
那么这样一来,兰月娥便来游说唐焦儿,
她瞧了唐焦儿一眼,小丫头虽有几分姿色,可也不过是中上之姿。安郎那么稀罕,自然是因为别的缘故。
这孩子是安郎一手教的,情分也是不同。
兰月娥轻轻叹了口气:“焦儿,安郎疼你爱你,也是心里爱惜你的缘故。你说这些话,便伤了安郎的心了。”
唐焦儿回过来,急切说道:“我对公子尊敬有加,并非有心违逆。”
兰月娥温和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
她伸出手掌,轻轻握住了唐焦儿的手掌。兰月娥的手掌又温又软,却莫名让唐焦儿心中生畏。
若兰月娥是一只凶残的母狼,那么唐焦儿就是可怜的鹿。
“姐姐出身也不高,是穷人家的孩子,幸喜安郎不嫌弃容了我,我也盼望能为安郎办些事情。”
这么一说,兰月娥还感慨起来。她还提及安雪采以前的妻子叶凝霜,安郎出身贫苦,未发迹时已得叶家赏识。以他如今的身份,能结交的女子都是十分出彩。不过就算如此,安雪采对唐焦儿还是另眼相看,待他也是不同。
安郎心里,是有唐焦儿的。
他待唐焦儿的情意,连兰月娥都够不着。
唐焦儿对安雪采是有几分旖旎心思,可让兰月娥说透了,顿时脸颊一红,有些窘迫。
唐鹤对她管得严,从没有人像兰月娥一样将那些风月之情说透。
她隐隐发现,只要自己点点头,自己就能成为公子的女人了。
可唐焦儿内心是惊大于喜,竟有几分畏惧。
若是往常,她必定是含羞带怯。
但现在唐焦儿的心里竟油然滋生一缕,抵触?
“我今日来劝你,并不是为了公子,而是实在喜欢你这个小妹子。咱们出身都不高,与什么叶家千金,明玉公主都不一样。咱们生来命苦,都要想着为自己打算。”
兰月娥又习惯性咱们了。
这咱们二字一说,使得她更像是自己人。
“我是不愿意你这个小妹子一时糊涂,将好好机会错过了。焦儿,咱们要在这世间立足,得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本事,还是别人代替不了的本事。平等二字,这世间怎会真有?一个村姑,跟萧玉锦那样公主比起来,当真能一样吗?我和你,可没有什么家世可依靠。咱们只能靠自己,竭力搏一个锦绣前程,美好未来。”
“你仔细想想,你当村姑时候,日子当着过得快乐?我若没记错,你一家是逼着起事,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你现在被唐教主管束多了,一时生出了厌意,也不是你的错。可仔细想想,便该知晓不能由着自己性子。好妹妹,你可别犯糊涂。”
兰月娥脸上一派温柔和顺,仿佛对唐焦儿关心极了。
可她内心却恶狠狠吐槽,心想唐焦儿出身寒微,还学那些贵族女子般矫情。
只怕是日子过好了,便不知晓自己是几斤几两重,什么玩意儿。
这脸不过中上之姿,智商也不过如此。安雪采稀罕她,还不是那个莲花教佛母的身份,还因为安雪采喜欢唐焦儿的故事。
那些光环一抛去,唐焦儿还有什么?
她还不如叶凝霜身边的那个贱丫头蕊儿。
蕊儿生得也不差,还在叶凝霜教导下认得几个字,还对安雪采痴心一片。安雪采稀罕理睬她吗?安郎也没精力去哄这个丫鬟了!
唐焦儿若失去了所有的光环,只怕连蕊儿也不如。这也是安雪采还用得着她,她才好有本钱作一作。
不过这些刻薄话,也无谓在小姑娘跟前说了。
兰月娥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样子跟唐焦儿聊了天,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离开
当然兰月娥的话也有些道理。
人人平等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很难真正实现。
唐焦儿只是纯情一些,这个道理也未必不懂。
以唐焦儿颠沛流离的前半生为鉴,兰月娥说得甚至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