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亚眨了眨眼,把缀在睫毛上的细小水珠抖下去。
她朝车窗外望去。
很黑,周围城墙般高大的树木将天空罩了个严实。巨大的树冠在头顶连成一条静止的河流,树干勉强撑起河床,他们正在悬空的河底行走,面临着随时可能被河水倾灌的危险。
马车四周镶着水晶球,光线微弱,像是几条在暗潮中游动的发光小鱼。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冰山的倒塌声和野兽的嘶吼。
西尔维亚坐直身子,手指揪紧了裙摆。
夜色渐沉,她越发觉得这条道路就像一条幽深的矿洞,在地底纵伸,直通向遥不可知的黑暗。从维斯特里奥冰原到玫瑰海峡,沿途有野兽、强盗和风暴潮,任何一个都能将她压死在暗无天日的矿底。
女皇倒是派了侍卫来护送她。
但数量极少,颓里颓气的样子看着还没多少战斗力,西尔维亚很怀疑自己卸了金锁还比他们能强点。
女皇不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她得交待在这了?
鬼知道。
负了伤的鹿在森林里蹒跚前行,沿膝弯淌下的血沾了一路,甜津津的血香勾着暗处无数爪牙锋利的兽。
马车又是一震,比前一次剧烈得多。西尔维亚身子前倾,固定在座位上的锁链勒入肩膀,硌得锁骨生疼。
怎么了?
脑子里还没得出明晰的结论,马车外陡然有凄厉的惨叫响起。
划过耳膜,全身的经都被剐得一颤。
“怎么了?”
她经质地重复了一句。
没人回答她。
夜雀哀叫一声扑棱着双翅挣脱粘稠的夜。恐惧像是疯长的棘藤,一瞬间爬满心脏,尖刺深扎入那颗脆弱无助的器官里。
马车门被推开,夜风像兽一样撞了进来。
数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围着马车,缓缓靠近,视线放肆地舔舐在她身上。侍卫都倒在马边,不知死活。
他们穿着古典教会的信徒服饰。
是旧教的叛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