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口太多,每一个都在往外涌血,过分的失血量很快让他双眼发晕。
看到的一切都带上模糊的光晕,羽化虚幻。
出去时,天边已经现出一丝曙光,刺穿地平线,荡开盘踞了一夜的黑暗。路上没有行人。
安德烈觉得应该先去找点东西止血。
他随便撞进一家开着门的杂货铺。
看店的小姑娘一看有个浑身是血的人闯进来,吓得就要尖叫。
“嘘――”安德烈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另一只手搭上柜台放下沾着血的钱币,“给我一些纱布和一瓶酒。”
小姑娘靠着墙身子发抖,一双眼睛惊恐地瞪着。
“稍微快点,小姑娘,”安德烈抬了抬手臂向她展示身上的伤口,以轻松的口吻说到,“不然我就死在这儿了。”
小姑娘缓慢挪着去拿东西,畏畏缩缩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
这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受了严重的伤,却还轻松地开着玩笑,说不出的怪诞。
就像被冰雪磨砺的刀刃,烙上熠熠徽章,不畏死亡。
安德烈拿了东西出来,行走的同时为自己处理伤口。
天边的光越发明亮,蚕食黑暗的边缘。
血流得太多了,大片大片淌下,熔化了厚厚的积雪。
他根本处理不过来,索性就放弃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精灵之森里,狭窄的石头房子,不停转动的纺织机,一圈一圈绕转的各色丝线,夜里亮起的萤火灯和简单粗糙的餐点。
黄昏时,太阳擦着远处的精灵塔落下,夕阳会一缕一缕洒在石窗上,为光滑的石面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
就像安赫尔的头发。
刚刚他在克伦迪耳边说出的那句话,不像事实,更像某种直白而虚幻的欲望。
毕竟太阳下落得很快,余晖映入房子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瞬而已。
安赫尔现在,应该已经离开莫洛温了吧?
安德烈不知不觉来到了教堂门口。
天已经彻底亮了,教堂沐浴在阳光中,大理石晶莹洁白。
他一步步走进去,不由得想起安赫尔在教堂祈祷时的模样,低垂着眼睫庄重而安静,他对她强烈的欲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燃起的。
然后愈燃愈烈。
他走进大殿,看到在圣母的裙摆下站着一个金发的姑娘。阳光透过五彩棱格窗筛下,笼罩她裹着黑裙的身子,卷曲的发丝柔柔地顺着蕾丝和皱裥蜿蜒而下,仿佛精灵传说中极乐之地流淌着金子与蜜浆的溪河。
她低着头,洁白的颈肤有如新雪,像在祈祷,又像在沉思。
幻觉?
安德烈稍微走近了点,她听到响动,回过头,睫毛交织下的蓝眼睛沉淀着海与天的色彩,雪白的双颊被阳光照得微微发红,显得温柔动人。
“安德烈……”安赫尔轻声叫他,接下来的话来不及说,就被结结实实地堵住。
安德烈让她将胳膊环上他的脖颈,搂住她的腰肢,低头含住她的嘴唇,轻咬一下后用力吮吸,舌尖送进去交缠。
血液在接触的双唇间融化。
过了很久安德烈松开她。
“真狼狈……”安赫尔抿着鲜红的嘴唇轻哼了一声,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语气又软了下来,“算了……你没事就好。”
“我都这样了,你说我没事?”安德烈失笑着舔了舔嘴唇,身体失力地俯倒在她身上。
安赫尔实在支撑不住他,便扶着他躺下。
她并起双腿坐在大理石地板上,让安德烈枕在她膝上。
安德烈仰头望着遥远穹窿顶上五彩的天窗,双眼眯起,柔和的睡意漫上大脑。
“你不是还没死吗?”安赫尔小心按上他的伤口。
安德烈捉住她的手腕:“你在等我?”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安赫尔抚过他的领口,“诶,跟我走愿意不?”
她说这话时脸有点红:“我好心收留你。”
安德烈握住她的手置于唇边,时有时无地轻轻吮吻:“荣幸之至。”
天窗外有鸽子飞过,交叠的羽翅筛下光阴。
晨风吹拂,一点晨露附着着枯枝上的萌芽,摇摇欲坠。
他们的身影投落在大殿的墙壁上。壁画里,创世纪初,上帝俯身,伸出的那根手指与第一个人类轻点在一起。
一点光从相触的指尖绽开,如此圣。
―完―
接下来会有一章打赏章节,下个故事明天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