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兰得意洋洋道,“你别瞧这缝补衣服简单,其实里面学问大着呢,就拿缝补线口来说,就分平针,饶针,迂回针等等,不同的线口用不同的缝补方式,就能让坏了的衣服完美无缺……我瞧着你没干过什么针线活,你要是不嫌弃,以后裁剪衣服,缝补啥的都可以来找我,我顺手跟你弄一弄。”
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莫玉兰看出一些门道,心里十分佩服这个敢作敢为,不惧乌家视力的女同志,这才主动上门,打着询问余秀要不要和她合作表演的旗号,有心跟她结交。
莫玉兰家是做裁缝的,她妈身子骨不好,就生了她一个女儿,她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打小就在她妈面前阴阳怪气的说,他们家的裁缝手艺传男不传女,以后家的裁缝铺子都交给她的几个堂兄。
她心里不服气,小时候偷摸着学习裁缝手艺,大了拼命读书上学,就为了出人头地,给那她那对狗眼看人低的爷爷奶奶看看,她就算是个女孩子,也会出人头地。
只可惜,她一时不察,在信任的同学面前说错了一句话,被那人举报下放到了这里。
这一年多以来,她吃得苦,受得累,遭遇过的不公和其辱,都化成一柄柄刀子藏在她的心口,就等有朝一日平反,全都化成利刃,捅在那个害她的同学身上,让她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在此之前,她决不能倒下。
她在北寒平原没有亲朋好友,这一年来吃了太多苦,寂寞之时无人可诉,倍感孤独,很希望有个好朋友能跟自己分担情绪。
从前她没少听说余秀的事情,觉得她太过懦弱,还被蒋玉梅玩得团团转不自知,心里有点看不上她。
后来听说余秀嫁去了百川村,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心里渐渐对余秀改观,尤其她自己也在蒋玉梅手里吃过亏,学校还搞职位竞争,有心拉拢余秀,这才上门来示好。
第28章 028
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余秀深知这一点,也没拒绝莫玉兰的邀请。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她没啥想法,就想和莫玉兰联手恶心蒋玉梅。
于是问:“不是说一人出一个节目?我们两人的话,表演啥?”
“这简单, 你听说过东北的二人转没, 咱们应地适宜,边唱边跳,既能乐呵大家,又能集合诗歌表演, 等于完成了两个节目,领导不会说啥的。”
余秀想想也是这个理, 她以前当老师的时候, 每到节假日, 都要给孩子们排练节目, 有时还要登台表演, 要表演个二人转估计没啥大问题,就和莫玉兰商量表演什么内容。
莫玉兰的意思是,两人扮演成姐妹花或者夫妻, 表演西厢记, 白蛇传啥的传统戏剧。
余秀觉得时间紧急,衣服不好找, 而且表演东北二转, 用东北捏着嗓子的粗噶唱法, 唱着那些南腔柔剧,总有些怪异, 还不如就地选材,表演个闯关东,战山匪啥的,既能激发大家的激昂斗志,又能途个乐呵。
莫玉兰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两人干脆想了一个以建国前为背景,一对夫妻闯关东,遇上土匪后,又被解放军同志解救,最后夫妻两人在北寒平原开荒奋斗养孩子的故事。
因为涉及到一部分男人背女人的剧情,余秀怕莫玉兰背不动自个儿,主动提出自己扮演丈夫,莫玉兰扮演妻子,陈冠军和芝芝扮演两人的孩子。
可这样还缺土匪和解放军,两人正打算去找几个面熟点的男职工帮忙,门外传来动静,却是田保国夫妻俩,带着李永壮三个小子,赶着马车过来送家用具了。
莫玉兰一看田保国父子四人牛高马大,壮得跟熊一样,噗呲一笑说:“土匪的人选有了。”
田保国父亲四人一听她们要表演节目,除了最少的李永庆死活不当土匪,要当抓土匪的解放小战士外,其他人都没反对。
反正是友情客串,上台就两句词,说完就下台,也不要什么表演功夫。
“永壮哥哥,你们来了啊。”芝芝看见李永柱三兄弟,分外的亲热,转头跑到屋里,翻出余秀给她买的小木匣子,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他们说:“我都有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们了,真的好想你们哦。你们看,这是我妈妈买的糖果,我都存在箱子,就等你们来,给你们吃。”说着,把匣子里花花绿绿的糖果一一分给李家三个小子。
她口齿伶俐,说话却很慢,慢悠悠的又带着奶音,听得李家三兄弟心里慰帖极了,暗道以前没白疼她,毫不客气的抓过糖果,叫着她和陈冠军到外面玩。
马架子小,一下站了八九个人,顿显拥挤。
见宝贝妹妹把家底都兜光给了李家三兄弟,陈冠军心里酸溜溜地,到底知道大人有些话不想让孩子们听见,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出去了。
莫玉兰瞧李晓丽像是有话要对余秀说,站起身道:“你们先忙,我去找两个人扮演解放军,中午吃完饭我们到分场会议室里排练一次,我到时候来找你。”
“行,那你慢走。”余秀送莫玉兰出门,回头瞧着田保国把车上的瓶瓶罐罐都搬下来,李晓丽帮着放进屋子,忙过去搭手说:“李大姐,你说你们帮我带衣服就行了,还帮我拿这些锅碗瓢盆,多受累啊,赶紧歇一歇,其他的我自己来。”
“嗨,这算啥,顺路的事儿,我们受啥累,累得是马。”李晓丽瞧着这马架子不过三十平米,外面摆了个木板订的小桌子,三个晒干了的草墩子当凳子,里间葺了两个小炕,靠角落的地方摆了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具,家里简单的可怜,连个烧火的炉子都没有,更别说锅碗瓢盆了,衣柜水壶之类的用具。
叹了口气,她说:“我就知道你带着两个孩子,没时间买日常用具,这些东西放在老家也是放着,你要再置办,不是浪费钱?你不在家,我们一家子上工,没时间帮你照看家里,总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在你家里转悠,平白被人糟蹋,这不,我想着你啥都缺,不如直接搬过来,省得再买。”
余秀不用想也知道,敢在她家里晃悠的是谁。
自打蒋大春一家子被送到分场较为偏远的三分队开荒做苦力后,他们也跟大部分人一样,住在一分场的马架子里,从早到晚劳动。
不过百川村是他们的根,不管多苦多累,他们总要想办法回村里看看,一听她没在家,可不就眼皮子浅的到她家里东瞅西看。
这些事情余秀懒得计较,反正蒋大春一家人不敢再在她面前闹腾,只感谢了李晓丽一番,说一会儿她请客,他们一家子饭票她包了,又问起他们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
现在整个大兴农场都处于边开荒,边梳理庄稼,还得建造其他事物的忙碌状态,职工们每天凌晨三点半就要起来上工,每天晚上天黑了才下工,吃完饭,晚上还得摸黑轮流值班开荒,其工作强度,一般人都受不了。
多少人累得受不住要逃荒,都被韩延飞的铁血手腕给压了下来,还明令道,除非有急事,否则不给请假,不然就扣工资钱票,执迷不悟者,直接送去离分场最远的三队,累到死都别想跑。
昨儿是李晓丽的婆婆干活的时候扭到了腰,躺在在地里半天都没爬起来,她公公托人到分场部带话,他们俩口子不得不请假回村里,把她的婆婆送去医院,再顺路给余秀送家用具。
“嗨,这不是在路上碰见四个要逃荒的支边青年,我们把他们劝回来花了不少功夫。”
说这话的是田保国,手里抱着马车上最后一个半人高的大腌菜缸子,dung得一下放在卧室的炕角位置,然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说:“我们走了一半,发现路上有三男一女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后面追着一群成年野猪,我赶紧上前鸣枪击退了野猪,回头之时,发现那个女青年吓晕了过去,有个男青年被野猪的獠牙顶穿了肚子,另外两个死活要我们把人送去县里医院,还说打死不会分场部。我们是劝了又劝,最终把那个男青年送回离得较近的咱们分场部进行包扎。”
李晓丽帮着把菜缸子扶正,这才转头说:“我就不明白那些个支边青年在想啥?来之前不知道咱们北寒平原条件有多艰苦吗?翻山越岭折腾几天来了,还没正式上工呢,这就开始跑,连防身的玩意儿都不带,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嘛。”
“这可真不一定,现在全国的报纸大篇幅的报导北寒农场招工之事,只说了工资福利和未来的开发计划,对于北寒目前的艰苦条件一笔带过,很多支边青年都没细看,带着一腔热血来了,结果一看农场里的条件跟自己想象中的天壤之别,可不就受不了拔腿就跑。”
余秀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给李晓丽掸了掸身上的落尘,让她和田保国坐下,一人倒了一碗加了红糖,还没化开的冷红糖水说:“我看未来的日子有得折腾了,这才第二天呢,这批支边青年就不管不顾的跑,往后可咋整。”
田保国两口子也不嫌弃水冷,咕隆咕隆一通喝完。
田保国舒服的叹了口气说:“那不能,咱们一分场的韩场长厉害着呢,上一批下来的二十多个支边青年想跑就被他给收拾了,这次虽然女支边多,但依他的手段,指定会好好的教训她们,想跑,那可不成!”
说起这里,李晓丽想起一茬事儿,把余秀拉出马架子问:“你和韩场长的事儿,是真的?”
这是听闻乌宏骏被开,是因为韩延飞一怒为她这个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