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因为主人死后没有灵力润养,也不应仅仅十五年便已经残损生锈。”
冉苒顺着江离的目光看去,确实如他所说,这风原的景象实在怪,令人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不得不对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生出怀疑。
不知是不是深夜的风原阴气太重,冉苒总觉得此时的江离情绪不高。
大师兄平常总是一副面带微笑的温和模样,把心思隐藏的极好,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冉苒有些担忧,却也不好多问,只轻声说道:“这里确实颇多蹊跷,看来当年的事并不如传言那般简单。天快要亮了,师兄,我们去别处打听打听吧。”
虽然不知道师兄究竟为什么情绪低落,但先离开这个勾起他隐秘心事的地方,总还是好的。
二人无声地往客栈走去,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东边的天幕已经渐渐亮起,迎着金色的朝阳走回风原城中时,好像在走向光明和希望。
问道法会好不容易结束,太清宗的众人终于得了空闲休息,这时还都没有起来。
客栈一楼的大厅内宁静而空荡,只有在柜台前独自忙碌的老板娘,和正伏案写讲稿的邓先生。
吴流案故事的来源就是这位邓先生,冉苒和江离正想等茶楼开门后去寻他,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邓先生正好就在客栈内吃早饭。
听闻冉苒和江离的来意,邓先生搓搓手,意有所指地讪笑道:“这个……当年的事吗,老夫我知道是知道一些的……”
还没待冉苒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江离便已熟练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金锭,放在邓先生面前。
邓先生不过是个风原城中的普通市民,哪里见过用金子来打赏的。见状迫不及待地收起来,直说:“二位如此有缘,那我必然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据说这宋夫人和吴流城主本也琴瑟和鸣,可是在十六年前,吴流城主突然纳了明珠明夫人为妾。从此宋夫人心生嫉妒,对明珠多有苛责,总是让明珠做一些杂事,比如准备将士的征衣,打扫城主的书房。
“却不料正是在整理书房桌案时,发现了吴流致命的证据!”邓先生说到激动处一拍客栈的木桌,引起了桌上茶碗的轻微晃动。
“既然吴流城主和宋夫人原本感情极好,为何会突然移情别恋,纳一房妾室?”冉苒敏锐地抓住了疑点,问道。
邓先生露出一副“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说:“这明珠本来是宋夫人的一个远房表妹,要被家里人安排嫁给风原城的一个富商。”
“这富商已经将近五十,而且那方面怪癖颇多,死过好几任妻子,明珠自然是不愿意的。听闻城主正陪宋夫人回家省亲,特意求到了这来。
“说是自己宁愿委身作妾,也不愿嫁给那老头子。城主自然是答应了,这明夫人又是个有手段的,入府后把城主抓得死死的,可不就招正牌夫人嫉恨了吗。”
原来明夫人是宋夫人的远房表妹,难怪冉苒见到明夫人时,她会颇亲切地称宋静娴为“姐姐”。
不过——亲切?
第18章 宋静娴
“婧娘!给上些茶来罢!”
邓先生说得口干舌燥,转头冲客栈老板娘喊道。
“静娘?”冉苒有些好。
“女青‘婧’,”老板娘手脚麻利地端来茶壶和茶碗,为桌上的三人斟茶,“是奴家从前的闺名。自从夫家去了以后,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叫过了。这猛然一听,还有些不适应呢!”
婧娘复而笑道:“你们聊着,我就不打扰了。还有些活计没做完呢!”
冉苒闻言看向江离,眼中是满满的疑惑。
太怪了。
冉苒趴在桌子上,心想。
方才不过聊了一会儿,邓先生就要前去茶楼说书。二人便回到了江离的房间继续思考。
冉苒在心中默默梳理着这几日从各个地方听到的事情,柳眉微蹙,一张乖巧精致的脸上满是不解。
江离看着伏在桌上的小姑娘,觉得她好像一只没扑到蝴蝶的小猫儿,正皱着脸懊恼。
“我曾在上一届问道法会时见过吴流城主,”江离突然开口,“彼时觉得他,也是个正直宽厚的人,不像是会做出这等腌臜事来的模样。”
冉苒从臂弯中抬眼,看向江离:“也就是说,师兄也觉得这件事和吴泗有关了?可是我们都只是凭空臆测,连说服自己的证据都没有。”
小姑娘眼中的忧愁毫不作假。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此时是在为一件与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苦恼。
江离看着她,却好像穿过了无穷的岁月,在看向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着的幽暗深渊。
吴流案在他心里其实已有定论。虽然不知晓中间的过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一定是他所猜想的那样。
只是江离不好同冉苒直接说。一来自己确实没有证据和推论,二来也不知该怎么向小姑娘解释,他心中那令人惊骇的直觉猜测。
“这件事真是太怪了。若说露出的端倪其实也不少,比如如此重要的信件,吴流怎么会随意地就放在桌案上让明夫人找到?”
“吴流带领的队伍为什么会任人宰割?为什么拿着那样粗制滥造的兵器?为什么在全城抵御外敌之际,吴泗还能迅速组织起一支没有去前线的精锐部队?”
再比如明夫人的来历,如果吴流真的那么喜欢明珠,怎么会任由宋静娴欺负她?
吴流案的最大得益者确实是吴泗,如果此事真是吴泗主使,那必然也与发现信件的明夫人脱不了干系。
可是冉苒总觉得,明夫人不是那样的蛇蝎女子。如果她真的受过宋静娴欺压,怎么会在与冉苒闲聊时,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一声充满亲昵和怀念的“姐姐”?
在吴流案之外,也还有很多谜团,让冉苒想不明白。
为什么婧娘正好给他们推荐了喜欢讲吴流叛城故事的说书先生?为什么本应歇在兴盛茶楼的邓先生今日偏偏要来客栈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