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真的,父母爱子,穷其所有也要头也不回的,为孩子求个好的出路。
渐渐的,身子好像也不那么疼了,眼睛眯了起来,仿佛看到,温父朝自己缓缓的走来。
他还穿着平日爱穿的青色长衣,旁边还有戏子唱着卷席筒的声音。
终于,他对着自己笑了,如很多很多年前一般,笑着说,此生永不负自己。
“等等我!”温母伸出手来,想要温父拉自己一把。
“娘!”温言煜的声音,冲破云霄。
刚让招弟将自己扶出来的喜弟,身子一震,忍着疼紧走了几步。
看见棺材上的血,心里猛的沉了下来。
天在这个时候也跟着沉了下来,像是连他也懂得,为温言煜哭泣。
温言煜就那么紧紧的抱着温母,一动不动!
而喜弟靠在门框上,也那般看着温言煜。
画面,仿佛被定格了,定格在这突然布满烟雨的天。
总是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温言煜的身子动了动,直接将温母放在了温父的旁边,而她的手里,拿着的是温父给的休书。
从来,就算是合葬,也是一人一个棺木,像二人共用一个的人,还从未见过。
温言煜自己端来了水,将温母身上擦干净,从屋里找来了温母与温父的衣服,放在他们脚边,上头用白布轻轻的盖着。
安顿好了,温言煜直接扛起了棺盖放上去。
而后将木钉钉在上头,从此后,再不打开。
喜弟的身子一动,总觉得该劝劝温言煜,可是这个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
看着他点燃白烛,看着他,点上四炷香上在灵前。
看着他慢慢的挪到自己跟前,而后带着哭音说上句,“从此后,我再无来处,只剩归途。”
喜弟伸出手来,心疼的想要抱住温言煜,可温言煜却连动也没动。
“以后,换我护你可好?”明明现在的温言煜,一无所有,可喜弟却信了。
信眼前这个人,会说到做到!
夜里的时候,温言煜换上了喜弟为她准备的孝衣,家里的白布全都挂上,而伺候喜弟的事,也一个人担了起来。
到了睡觉的时候,温言煜却默默的将放在喜弟旁边的床拆了。
一如从前,喜弟睡在床上,而他睡在地上。
“你,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喜弟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沉不住气。
温言煜起身整了整枕头,“以后莫要这样伤自己,即便我死,我也不希望你这样伤自己。”
温言煜却答非所问,在喜弟面前立下誓言。
而后突然摇头,“不对,该是我死也不再会给你,伤害自己的机会。”
起身帮着喜弟扯了扯被子,“睡吧,明日还要下葬。”
“怎这么快?”喜弟惊讶的问了一句,按照规矩怎么也得三日。
“吃完饭的时候我去了趟里正那,算算日子也就剩两三日的装备时间,不然会误了京城校场点兵,便商议族上出人帮忙把丧事办了。”说完,唇印在喜弟的额头。
却在这个时候,眼里闪过些许留恋。
喜弟没忍住,突然抱住了温言煜,将唇急切的印了上去。
可温言煜始终清清冷冷的,说不上热络,却在彼此缠绵,更感觉到比从前的情深。
烛光摇曳慢慢的变暗,屋子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可这两日喜弟总是不踏实,一个激灵醒来,趁着月光却看地上没人。
喜弟心一提撑着身子起来,看见从书房有些许的亮光照进来。
眼看着就要出去打仗了,温言煜翻翻兵书也是好的。
喜弟这才放下心来,可一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心又提了起来。
半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如睡。
第二日一早族上的人就来了,大约都是知道温家现在没人,有几个本祖的女人,也早早的过来,帮着莲莲在厨屋忙活。
外头也跟着响了一清晨炮仗。
温言煜腰间系着麻绳,手上拎着丧棒,头上顶着白色的麻边帽子,在灵前跪着。
一双眼睛,已经红肿。
来往的人经过灵前,都忍不住叹息。
等吃了早饭,一众人便开始出发,喜弟让招弟帮着也换上了孝服,拄着丧棒出门。
“让我送送爹娘吧。”放在温言煜手上,轻轻的拍了拍。
温言煜的眼睛转了转,轻轻的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