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枕忙倒身闪避,而同时蕊儿已经向着金钗冲去!
方才钗儿正全贯注地在给那孩子推血度气,幸而金凤儿不会武功,不然这孩子早给她拗断脖子气绝身亡了,金钗儿用银针给他人中上轻轻刺了一针,推拿了片刻,孩子便睁开了双眼。
正在咳嗽,蕊儿却又冲了上来,金钗儿将小孩往怀中一揽,抬手一挥!
银针掠过,蕊儿闷哼了声,急忙将手抽回,原来间不容发之时,金钗儿竟刺中她右手虎口,顿时让她半条手臂酸麻。
这个间隙,凤枕用刀挑着一样东西走过来,挂在他刀刃上的竟是一枚闪着乌光的铁蒺藜,凤枕啧啧道:“这可是剧毒之物,我自问没怎么得罪,为什么下这种狠手?”
金钗儿扫了眼,也说道:“才照面就下这样毒手,你太过了!”
蕊儿不以为然:“我纵然再过,却也没有要了你们的命!而且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多管闲事!”
金钗皱眉:“要是十四哥知道你这样狠毒,你以为他会很喜欢吗?”
“不许你提他!”蕊儿声嘶力竭。
眼见一触即发,忽然凤枕道:“等等,你认识十四弟?”
蕊儿的脚已经踏上前去,听见这个称呼生生地刹住了,她扭头看着凤枕,眼狐疑不定,不知道凤枕为什么如此亲切熟稔地称呼十四。
凤枕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你为什么要对钗儿动手?”
蕊儿本来不想多说,但看在那声“十四弟”的份上,便咬牙切齿地说:“她跟十四的死脱不了干系!”
凤枕的唇轻轻一动,却又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你也是为了十四弟了?”
蕊儿翻了个白眼,不屑回答。
凤枕咳嗽了声,道:“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蕊儿警惕道:“怎么?”
凤枕笑眯眯道:“是关于十四弟的一件要紧的事,你要不要听?”
蕊儿张了张嘴,她本来要不屑地否定的,但这句话又像是一点光似的吸引着她,简直让她如飞蛾似的无法拒绝。
于是她咽了口唾沫,一言不发地往旁边走开了一步。
钗儿诧异地看着凤枕跟着蕊儿走到旁边,低低的不知说些什么,她虽然也想知道是什么……但却也明白凤枕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还是不要打扰。
当下她安抚了那孩子几句,叫他先赶紧回去,等那小孩儿跑了后,才又看向身后。
金凤儿倒在地上。
也许是给凤枕的刀鞘所伤,也许是因为心情激荡,她竟晕厥过去了。
钗儿盯着那张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容貌的脸瞧了会儿,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们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手足同胞,但却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到底是谁之过?
她曾经也存着一点念想,想要母女、父女、姊妹重逢的,但这一重重希望一点点的全部破灭。
现实逼得她不得不放弃了所有。
她天生是纯良宽仁的,却不得不在东厂学那些残忍诡诈的手段,曾经她觉着,如果自己取代了金凤儿,而金凤儿在侯府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不受丁点儿委屈,也算是值得。
谁知这不过是她一相情愿。
不习惯血腥诡诈的她,非得在冯英的手底下熬,违心地跟着学,而没在东厂的金凤儿,在侯府所做的那些事,却大有东厂的风格。
故而冯英临死说的那句话却是真心实意的,他从来没看错人,金凤儿那种狐狸跟豺狗一样狡诈残忍的性子,才是最适合东厂的好“苗子”,而对于金钗儿,他从来都是在“揠苗助长”。
钗儿静静地看着金凤儿。
金钗儿知道走到现在的地步,怪不得别人,至少对于金凤儿而言,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侯府里众人的宠爱本是该给钗儿的,她私心偷了在手,却丝毫不珍惜。
甚至连最宽厚的白梼,最终都给她下作的手段惹的痛下决心。
钗儿知道自己不该再对金凤儿心存怜悯。
可是真看着她这样凄惨的倒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骨子里血脉相通的一点共鸣,她闭上双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正要上前看看金凤的情形,只听身后蕊儿的声音叫道:“你难道还想救她?”
钗儿一怔,扭头却见蕊儿站在身后四五步远,竟靠近院门口处。
她皱着眉正盯着钗儿,不等钗儿回答就又说:“我劝你不要再滥好心,她就像是一条毒蛇,此刻虽然冻僵了,但若你要救活了她,她第一个反噬的就是你!”
金钗儿僵立原地,心头发冷。
其实她知道蕊儿的话是真的,正是因为知道这种“真”,才觉着一种绝望似的冷。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让金凤儿变成一个好人,或者……是要让她变成一个正常人,至少不要再处心积虑地去嫉恨、想着谋害别人。
但金钗儿却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蕊儿见她不言语,却又道:“不过她现在的情形,死了反倒解脱,毕竟对她而言,这样其丑无比的活着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哈……活该,这总算也抵偿了……”
话没有说完,蕊儿扭身出了院门,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钗儿正在发怔,就听到凤枕说:“这个,真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