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儿、”鸦雀无声中,只听白梼低低的:“别……”
——“钗儿,别怕。”
这是白梼人在半昏迷之时说的话。
金钗儿的耳畔嗡地响了声,然后却又归于沉寂。
泪涌出,又消退,金钗儿屏住呼吸,她拈着那根药针,几乎没有细打量穴道所在,便毫不犹豫地挥针刺落!
她本来就从无失手的,何况她对这具身体也并不陌生。
药针给极玄妙而恰到好处的力道送入了檀中穴,几乎就在刺入体内的瞬间,药针即刻开始融化。
十四算计的位置正好,噬心蛊给化开的药瞬间包围,就如同一块冰入了开水中似的,它迅速消失了。
虽不情愿,十四仍是暗中替白梼诊了脉,察觉那作祟的蛊虫已经消失,……他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作祟。
他还是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虽不情愿,跟钗儿比起来,却也不算什么了。
当然这些都是心里的话。
“真是命大,”面上,十四低声,悻悻地:“哼……”
话音刚落,金钗儿突然回身。
十四才给她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痕迹还在呢,此刻见她双眼通红含泪,便本能地以为她又要来发难了。
他冷冷地硬挺着不躲:“怎么?”
话未说完,人已经给紧紧地抱住!
十四瞪大了双眼,太过意外,身体都僵麻了。
颈间被什么湿润的东西打落,他听见金钗儿在耳畔低声道:“十四哥,多谢、多谢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不会不管我的……”
她细颤哽咽的声音近在咫尺,声声钻入心底,就好像自己仍是她最信任最值得倚靠的人。
十四的脸还冷着,心里却泛出了一点熨帖的微暖,眼睛也莫名地跟着湿润了。
第58章 绯闻
这一抱, 应该就是宽慰跟和解了。
凤枕在旁边看着,不知为何竟有些羡慕,他也想得钗儿这一抱, 可又觉着……
实在很难。
不过, 他心心念念要来闹洞房,没想到果然心愿成真, 只是用了一种世人都不曾想到的法子。
别开生面,这辈子只怕都难以忘怀了。
不过虽然里头闹的生死一线, 翻天覆地, 外头众人却丝毫并未惊动。
原来凤枕甚是心细, 摸进来之前已经将门外的云鬟婆子都点倒了。
他动手不知鬼不觉的, 就是担心万一里头有事,闹出声响给这些人听见了动静, 以后传嚷出去,对金钗儿却并无任何好处。
故而这一夜虽然说惊心动魂,但对外人而言, 却仍是风平浪静,喜气洋洋, 无事发生而已。
只有一件事有些瞒不住, 那便是白梼给蛊虫噬心, 虽然有惊无险, 但到底大伤了元气。
这还侥幸是他, 从小习武, 内功且深厚, 这才捱得过撑得住,若是寻常之人,此刻不死也早就残了。
金钗儿为保险起见, 便不叫他随意活动,只安静保养。
次日天不亮就吩咐新燕照单用“药”,吩咐厨房熬煮汤水来给白梼补身子。
本来新人早上势必要去给长辈请安,跟众人见面的,她却自作主张不许白梼出门。
钗儿自己去见了老太太跟慕容夫人,只说是白梼大概连日劳累,昨夜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跟太太,所以暂且不敢来。
张老夫人是个人精,当然不信向来身强体壮从不害病的孙儿会突然在这个大喜的日子病倒,这也太蹊跷了,但既然金钗儿这么说,那便一定有缘故,于是她也不吝顺着钗儿口气应答。
慕容夫人则甚是纳闷,毕竟这才是两人同房的第一宿,白梼居然无缘无故病倒,她简直要怀疑钗儿是个狐狸精变化的了,狐狸精最擅长吸人阳气,这才害的白梼竟连露面都不能。
只是这些话自然说不出口,且老太太已经若无其事地答应了。慕容夫人面上只得沉默。
回头,夫人退了出来,便要去探望白梼,想看看他到底是真病假病,又是什么“病症”。
正赶上白蕙白锦两个也想过去瞧瞧,因此便也带上了她两姊妹。
到了新房院子,进了里屋,果然闻到一股药气,急忙加快步子到了床边,见白梼靠墙而坐,脸色果然是缺些血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慕容夫人惊疑不定,一颗心七上八下,急忙询问是怎么样。
白梼微笑着安抚:“太心,其实这是我先前在战场上受过的旧伤,大概前些日子劳累了,所以旧伤发作,养一养就好了,老太太那边也求太太多照料,别说出去让她老人家担心。”
慕容夫人听是“旧伤”,却信了四五分,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这个她是晓得的,当初白梼在外的时候,她也是每日担惊受怕,生恐有碍。
后来太素回来,虽然看着天下降似的,但若说他报喜不报忧,自然也有。
而这种说法也自然比风寒更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