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参天巨树齐根截断,轰然倒塌,漫天飞舞的藤蔓尚有绿意,却颓然落地。
何多多松了口气,回头看苏斐然,本想问她情况如何,出口却变成大笑。
苏斐然莫名其妙。
何多多指着她脑袋:“你的头发,头发哈哈哈哈!”
苏斐然捞起头发一看,发尾烧断,长短不一地挂在头上,散发一股焦糊味儿。她干脆剪成短发,看起来顺眼许多。
何多多的双手蠢蠢欲动,伸向她头发,三下两下在她脑后扎了个揪揪。头发略短,额前鬓角有碎发散落,后面的揪揪却像兔子尾巴,短短一截。
何多多撸了撸小尾巴,满足地喟叹。很快,又想到白牙,问它去哪儿了。
苏斐然道:“它找到了云水花。”
何多多问:“在哪儿?”
“不远。”苏斐然给她指明方向,说:“我需要调息,麻烦师姐去取。”
何多多点头,向那个方向赶去。苏斐然这才屈膝坐下,感到身上阵阵疼痛。
危急关头,她没有考虑自身承受力,强行吸收树精体内水分,那些陌生的能量直接冲撞她的经脉,若不是何多多动作够快,她恐怕就要爆体而亡,饶是如此,丹田气海仍然泛滥成灾,引得经脉胀痛。她不得不静坐调息,疏导混乱的水系灵力,引它们周天轮回,慢慢消化其中暴戾之气,使之由波涛化为静水。
苏斐然尝试将树精之水收为己用,但树精之水与她并不同源,二者相持不下,无法共处,强行融合,反而使得冲击更加剧烈,眼看又要面临爆体风险。她只能先安抚丹田中暴走的灵力,再将树精之水分离,排出体外。
整个过程非常缓慢,却也越来越快,苏斐然对体内灵力的操控越来越娴熟,提取异物便得心应手,当树精之水完全排除后,她体内的灵力更加精纯,游走于拓宽的经脉中,运转畅通无阻。
睁开眼睛时,周围雾蒙蒙的,潮湿得令人不适。
何多多在旁边生了火,火上一口锅,锅里炖着汤,味道萦绕鼻尖,苏斐然也忍不住嗅了嗅,然后说:“你这样很危险。”
何多多瞥她一眼:“一听就知道你没有吃货的灵魂!”但她还是解释:“树精那么强,肯定有自己的领地,其他妖兽不会过来的。”
这正是苏斐然怪的地方:“这片森林看起来很普通,为什么有这么强的树精?”
“我本来也觉得这片森林很普通,但是现在我不觉得。”何多多向上指指:“你看这天气。”
这片森林能够生长云水花,正因为气候潮湿,大雾并不怪,但何多多却说:“你见过正午起雾的吗?”
苏斐然讶然:“过去多长时间?”
何多多竖起三根手指,说:“杀死树精之后,你调息,我找药,路上便起了雾,越来越重。大中午的都不散,到现在已经三天。”
苏斐然立刻起身:“我们应该离开。”
肉肉的手指摇了摇,何多多道:“我在这儿呆了三天,已经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不知从哪儿取出勺子和碗,自锅中舀出汤来,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倒进碗里,又给苏斐然盛了一碗递去。
“灵草煮的汤,我手艺一般,但还能喝。”说着,把自己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舔舔嘴唇又说:“喝完我带你去看件东西。”
苏斐然一口气喝完:“走吧。”
“啊,暴殄天物。”何多多低喃一声,带苏斐然去看东西。距离不远,正在树精残骸之后。
这是一株细茎,细细小小,仿佛轻易便能折断。白牙守在这儿,见苏斐然来了,呲牙唤声“麻麻爬爬”,两条后腿一蹬,就往她身上蹦。
何多多伸手一捞,把它摁进怀里各种蹭,一脸满足,道:“我检查的时候发现了这朵花,它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和树精距离这么近,树精被烧死,它却毫发无损。”
苏斐然注意到另一点。树精是如此庞然大物,生长时必然掠夺周围养分,这花如此单薄,却能够与它共生。这只有一种可能。
“那树精恐怕是它的守护者。”何多多说出那种可能,捏着白牙耳朵道:“白牙最先发现这里,我猜是它惊动了树精。”
苏斐然看向白牙。
白牙一个哆嗦,小脑袋拼命往何多多怀里钻。但还是被苏斐然揪出来,照着屁股打了一巴掌。
“麻!”白牙尖叫一声,身体无助地晃了一下。
何多多不忍再看,继续道:“它马上就开花了。”
藤蔓上只有一朵蓓蕾,脆弱得仿佛说话声都能将它摧折,却又坚强地探出花瓣,欲绽还羞。
苏斐然问:“这是什么花?”
何多多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它有守护者,肯定是天材地……”
何多多打住了声音。
花开了。
它先展开了第一片花瓣,接着是第二片,然后是第三片。它只有三片花瓣,颜色各不相同,而现在,三片花瓣全部绽开。没有惊人的变化,它依然是那样伶仃脆弱的一朵花,风稍大,它便惊险地一晃,花瓣颤巍巍的几乎要随风而去,可它总是坚定地生长在那里。
风突然变大!
苏斐然一把推开何多多,剑出鞘,格挡!
一个错身。花消失。
苏斐然本以为他为花而来,得手便走。谁知那人竟进身再上,凝火成箭,向她追踪而来,另一只手扔出长剑,正冲何多多。
他竟要灭口。
充沛的灵力破体而出,苏斐然凝水成箭,与火箭对冲,另一手同样持剑向前,趁对方长剑脱手,一斩!
又一次错身。
苏斐然看到了他的脸。
她想起来了,这张脸,那个声音……
五年前,那个儒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