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和徐慨不急不缓地用过早饭,小肃扛了一筐桔子,李三阳拎着两盒裹得牢牢实实的礼品盒子,刚出秦王府的门,跟着就拐进了娘家。
曹醒早在影壁处等着了,背着手逗鸟溜猫似的在回廊闲逛,见含钏回来了,先把自家妹子上下打量一番,再抬了抬下颌,不轻不重地和徐慨算是见了礼,跟着便自顾自地埋头,往前走。
刚入正院,固安县主便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两个小的跟薛老夫人见了礼,又去小祠堂给曹十月和贺华生上香。
徐慨色很肃穆,手执三炷香,极为严肃地磕了三个头,像是在做什么承诺。
待一套流程下来,曹醒请徐慨去湖心别院喝功夫茶,固安县主、薛老夫人拉着含钏进了内室。
薛老夫人拽着含钏从头看到尾,隔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看向固安县主,“...就怕两个年轻人行事不知轻重...”
她可是知道徐慨夜探香闺多少次的!
那频率之高,都算得上曹家的编外人员了!
这么高频率的相处下,两个年轻人却也能把持底线实属不易,可她也担心,一旦顺理成章,年轻人会不会不知餍足...郎君倒是没关系,伤不了根基,女儿家就难了,万一伤到哪儿、累到哪儿,往后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薛老夫人这担心,不敢宣诸于口。
有无声炫耀之嫌。
别人家嫁女儿,要么担心女儿在婆家受欺负,要么担心女儿和姑爷感情不好要干仗。
他们家担心女儿和姑爷感情太好...
你说,这讨不讨人嫌?
薛老夫人拉着含钏的手,如今见自家孙女盘了头,一副妇人打扮,面色红润,眼眸光泽,一看就是受委屈的,再细看看肤容细腻,眼下一点乌青都没有,面颊就跟熟透了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想来两个年轻人也是有克制的。
薛老夫人呼出一口长气,把含钏拢在怀中,仔仔细细地教,“...月信前后,可不能由着老四胡闹。小夫妻恩爱是好事,可凡事要以自己身子骨为重。”
薛老夫人看含钏一张脸从下巴颏红到耳朵尖,知道含钏不爱听,可小辈儿不爱听,有些话她也得说!
成婚前不说,是害怕钏儿受不住。
如今趁小夫妻恩爱情浓,把话说透了,她也算对得起月娘了!
薛老夫人再道,“若是老四实在熬不住,你且看看水芳手下的那两个丫头,是去年祖母从江淮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叫玲珑,一个叫噙环,你就把这两个丫头带在身边——她们的家人都在江淮,都被曹家捏在手里,翻不出什么浪来!”
固安县主轻声劝,“老太太...”
薛老夫人手一扬,把孙媳妇的话堵在喉咙里,厉害道,“看人好时,千般好;看人不好,万般错。咱们家需未雨绸缪,想在前头!”
含钏笑了笑,不跟小老太太争,一应颔首说,“知道了。”
小老太太准备下来是应当的,只是用不用得上,就看徐慨了。
只是如今,含钏倒是觉得不至于。
在梦里,徐慨除了张氏一个正妃,也只有她。
甚至连张氏的正院,徐慨都不太常去。
若真是有需求,或是熬不住,梦中,徐慨就有资格享乐女人。
可他也没有。
薛老夫人又拉着含钏说了许多,小老太太絮絮叨叨的,一直拉扯到用午膳,待用过午膳,曹醒与徐慨走在前头,固安县主和含钏走在后面,固安县主步伐放得缓慢,含钏知道这是有话要同自己说。
果不其然,固安县主色平和,笑眯眯地开了口,“有时候,老太太的话也别都听。”
含钏也笑起来。
固安县主眼落在不远处曹醒的身上,“别去考验男人,若自己心里不想,连犯错的机会都不要给男人留。”
固安县主伸手帮含钏理了理耳鬓边的发丝,色慈和大气,“很多事并不是大家都这样做,就是对的。自己成了亲,心里要有成算,什么陪嫁的通房,赏赐的妾室,各方塞过来的美人儿...不同的人,该怎么解决,自己要有数。”
所以嫂嫂是怎么解决的?
含钏张了张口,隔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声。
固安县主笑意更甚,“我不解决女人。”
固安县主顿了顿,“我解决男人——我告诉你哥哥,只要他身边出现了第二个女人,我带着人马就去草原,潇潇洒洒、快快活活的,叫他一辈子找不到我。”
嗯...
像是固安县主做得出来的事儿。
含钏笑眯了眼,余光一瞥,总觉得自家哥哥的脊背向下弯了好几分,不似往前那般挺得笔直...
有些事儿,就念叨不得。
回门不到三天,含钏的月信就如期而至,许是小时候受了灾,含钏每次来月信都要去掉半条命,小腹坠胀得像挂了一坨秤砣,小腹里面绞痛得又像吞了几把剪子,打不起精,浑身上下都觉得凉。
小双儿与水芳训练有素地准备月信带、暖壶、熏屋子的线香、红糖姜水。
含钏就捂着汤婆子,窝在铺得厚厚的软榻上,眯着眼忍痛。
徐慨下了朝一进屋,就见含钏脸色卡白地躺着,正堂屋子里关得密不透风,暖烘烘的还若有若无地飘散出香气,想起上回自己勾的那本黄历书,心下了然,自自然然地歪坐到含钏身侧,手伸进被子里,准确无误地捂住小娘子的小腹。
“...这日子对不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