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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最高处,圣人双手背后,面无波澜地看完了整场马球,待见到皇四子高高举起马杆,眉目在盛日烈阳之下灼灼发光。
大魏朝当今圣上轻轻勾起唇角。
慨儿。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老四张扬明朗的样子。
在那个惯会撒泼打滚的姑娘身旁,他的儿子耀眼得像太阳。
“赏秦王御笔一支,赏曹家娘子双色织锦细绢两匹。”
圣人声音风轻云淡,看了眼身后端庄大气的皇后和娇艳妩媚的宠妃,笑了笑,“老二腿还没好全,却也有上进不屈之心,加之老二至北疆九死一生,于社稷有功,于朝堂有绩,赏玉镇纸两块;老三草场上表现也不错,赏端砚一台;欣悦大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赏一沓澄心堂纸。”
龚皇后扯了扯嘴角,率先曲膝谢恩。
曲贵妃抬起精巧的下颌,似是短促地叹了口气,方福身谢了恩。
圣人再笑,转头面向开阔的草场和这一群在京城中跺跺脚便可让这地抖三抖的肱骨权臣,提了声量,“笔墨纸砚具备,方可落笔成诗成画,缺一不可。朕欣慰于有子有女卓绝如此,朕欣慰于大魏朝有后有嗣万年安平,朕欣慰于众卿家一心为朝、一心为大魏之心!”
笔墨纸砚齐活了。
得了砚台和澄心堂纸的三皇子、大公主似乎不那么高兴。
特别是三皇子。
在最后一刻,被含钏撅了杆子的怒气,在回到扎营后,一股脑发了出来。
端王侧妃张氏埋头迎上前来,双手递上温热的湿毛巾与皂角,“三爷,您净净面...”
后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三皇子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贱人!”
张氏耸着肩头瑟瑟发抖,蜷缩在营帐角落,连出气的声音都不敢叫三皇子听见。
三皇子一把将装有温水的铜盆掀翻。
水溅了一地。
“贱人!”
三皇子声音低沉,咬着牙关,好似要将谁撕碎,眼一垂,扫到了半跪在角落的张氏,心头怒火顿生,一把将张氏肩头拽起,“我让你来,是为了让你给老四添堵!你做到了吗!?你费尽心机嫁到我端王府,你为老子带来了什么?!你说,你为老子带来了什么!”
微薄的嫁妆、寒酸的出嫁仪式、这女人不再够劲儿的身体...
三皇子的怒气快要冲破云霄。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南瓜
盛怒之下,三皇子看张霁娘那张缩在肩骨里阴暗不明的脸,低头伸手紧紧捏住张霁娘下颌骨,强迫她将脸伸出来。
眉目粗糙,发丝干涩,甚至那张嘴...那张嘴也丑得突兀。
像一个碍眼的突起的南瓜。
三皇子大拇指一把摁在张霁娘嘴唇上。
张霁娘躲闪不及,嘴唇猛地撞在了牙上,不一会儿便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张霁娘不敢偏头,两只胳膊只敢紧紧夹住肩膀,惊恐地克制住瑟瑟发抖的冲动——照她的经验,如果在三哥盛怒之下闪躲,迎接她的只会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
三哥...
三哥...
那个抚着她面颊,温声细语同她说,“阿霁,你的眼眸最漂亮,我亲一亲,可以吗”的三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她嫁进来,三哥待她便不冷不热,时不时来她房里睡一睡,便是睡也如同发泄一般,把她当做用过即弃的工具,欲望得偿后便留下一身疼痛可怜的她独自过夜。这尚且算是好的,若是三哥近日心绪不佳,更是皮鞭、木棍、蜡油...
打她、拽着她的头发往床板上撞击、甚至在交---欢的时候用上比她手臂还粗的...
她是妓---女吗?
还有那个许氏,自她入门,便未曾见过她。当家主母如此做派,下面的奴仆女使自然有样学样,丝毫未曾将她当做主子,从张家带去的两个新买的丫头没几天便被许氏调开了,还另给她指派了一个软硬不吃的嬷嬷,若她稍有顶撞,便是罚跪、禁食...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生活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惜气瘫一向疼爱迁就她的祖母,与张家彻底决裂,自甘堕落做妾室,也要嫁给他..
为什么日子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张霁娘眼含热泪抬起头来,畏缩地看向面目狰狞的三皇子,不敢擦拭嘴角的血迹,只敢俯身埋头认错,“三哥,是我错...是我没做好...您甭生气..气坏了身子骨不划算...”
张霁娘被揉搓得蓬头垢面地低头认错。
三皇子看到她乱糟糟的脑袋,心头无名火顿生,脑子里却无端出现了今日马场上曹家女那张动人明艳的面容。
他记得他见过这张脸。
在一个雨夜。
老四带着这个女人来求他,求他彻查长乐宫淑妃早产一事。
他还调侃老四与这个女人之间的暧昧与若有若无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