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是不要想睡觉了。01bz.cc
含钏与薛老夫人在暖阁里合计了半晌,薛老夫人着了外院的曹生管事在京城探听消息,含钏吩咐小双儿去寻了秦王府的李长史过府来。
两日前,她将李长史请出来说了几句,李长史未曾说细说实,如今病急乱投医,总也要再问上一问!
人来的时候,李长史弓着腰,长袖过膝,面上胡须拉茬,色倒是极为镇定,见内室连屏风都没遮挡,便知曹家人必定十分急慌,规矩地埋眼,目光落在了长绒的波斯绒毯上。
“...却已失联,不仅是王爷,还有端王一行。王爷去的西琼旧部遗址,端王秘密前往北疆南部,商议鞑靼新崛起部落与大魏重建交往之事。两边均已失联,因明面上是去的江南与东南,圣人指派了五十名禁卫秘赴北疆,再多的消息,微臣也没有了。”
李长史埋着头说得比前两日更仔细,想了想,添了一句,安慰含钏,“正如王爷素来沉稳,此去北疆,身边带有十余位死士。”
眼前的小姑娘,往后便是秦王妃。
蒙谁,也不能蒙她。
且如今情况不明,与其叫曹家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不如将话说明,将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若当真秦王一行陷进了北疆,也好再做盘算。
含钏埋着头听。
这是什么意思?
西琼部落已被屠杀,屠杀西琼部落的正是北疆南部部落,徐慨去了西琼部落遗址,而端王去了南部谈判,这是要做什么?
圣人想要做什么?
含钏想不明白,又听李三阳再道。
“四月底,王爷来过一封信,嘱咐微臣注意京城曲家,特别是曲赋动向,又令微臣...”
李长史手袖在长笼中,紧紧攥成一团——这是徐慨最大的秘密了!这个秘密一说出口,便是徐慨没存夺嫡争位之心,也将引来旁人的猜忌与追杀。
薛老夫人看了眼含钏。
含钏紧紧抿唇,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长史,轻声道,“您应当信我。且不论我与徐慨的情分,只论如今我哥哥与徐慨同行,你便应当信我。”
李长史忙撩袍跪地,埋头急道,“绝非不信任!只是兹事体大!满北京城,只有微臣与王爷二人知晓!此事一旦泄露,龚家、曲家,甚至六部尚书、宗室亲眷均...均将把目光落在王爷身上!是福是祸,全然不知!”
含钏手握得紧紧的,“说!若是不说,我立刻命漕帮兄弟杀上北疆!到时,破了你们的盘算,便也甭怪我!”
李长史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王爷四月底来信,令微臣筹集黄金一万两、宝石两箱、药材、各类菜蔬种子两箱...派遣专人专班运送到甘肃,自有余大人承接。”
含钏转头望向薛老夫人,心里“咚咚咚”打着鼓。
什么意思?
黄金、宝石、药材、种子...
全是鞑靼最喜欢的东西。
徐慨在做什么?
他有这么多钱?!
黄金万两是什么概念!?
白银十万两,尚不可抵黄金万两。
白银有可能随着朝代更替、兴衰交叠而削弱价值,但无论何时何地,黄金都是硬通货!
他一个不受宠、又无外家依仗的皇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若是圣人知道这笔支出,徐慨又怎会让李三阳准备!?
含钏蹙眉看向李长史,沉声道,“这么大笔钱,徐慨哪儿来的?既要用钱,哥哥尚在,为何不通知漕帮?用这笔钱要做什么?他们和鞑子在做交易?做的什么交易?”
李三阳的苦笑更甚,第一、第二个问题,他尚且能答,第三四个问题,他也不知道。
考科举的时候,就是先把会做的做了,不会做的空着之后再想,以免交白卷。
“王爷...”李三阳轻轻唉了一声,“王爷年少时,在皇宫二门外发现了一间暗屋,里面藏有数百箱黄金白银,珍石玉器...还有...还有皇城密道图。”
含钏的后背,顿时...顿时生出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薛老夫人手从四方桌上耷拉砸下,整个人额角冒汗,口干发苦。
含钏控制不住地、急急地喘息了好几下。
所以徐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掖庭中!
所以徐慨才有钱养死士!
所以梦里...梦里...张氏翻箱倒柜找的是什么!?是不是这个!是不是那张皇城密道图!?
含钏目光发凉,“你如何知道!你才跟在秦王身边不到两年,若此事为真,秦王为何告诉你?你凭什么值得他信赖?”
李三阳俯身在地,声音发沉,“王爷临行北疆前,将此事托付于微臣,如若此行有异,暗屋所有财产并归您所得!皇城密道图上承圣人!微臣虽只跟随王爷不过两年,却也是读书人正经出身,深知人不从二主,鸟不栖二枝的道理!且,顺嫔娘娘救济过微臣父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微臣深恨不可以性命为报!”
含钏紧紧注视着李三阳,隔了半晌方将目光缓缓移开。
李三阳没必要撒谎。
特别是在此时此刻。
徐慨下落不明,北疆众人全部失联。
他这个时候,撒这个谎,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