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不由自主揪住徐慨的衣角,目光灼灼地看向徐慨,“快马加鞭从京城奔赴北疆,也需至少十二日。朝堂中以为你们去了江淮、去了东南,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如今朝堂海清河晏,可既然咱们可掌握住北疆的消息,那不能排除咱们朝中也有间人?甚至西陲军!谁能保证西陲军绝对忠诚!?你们明摆着是去监视和分一杯羹的,西陲军能忍!?不能让你们在西北出事,可路途中呢!?你们既是轻装上阵,自然也不可能带大批的人马啊...”
含钏这么一番话,倒叫徐慨略有侧目。
徐慨愣了愣,眼看向了曹家亮着灯的正堂。
曹家,是个什么一流训练营?
这么几天,便把一个只懂做饭的二愣子,教成了一个自有盘算的机灵鬼?
“所以,才派出了你哥哥和龚副指挥使。”
徐慨言简意赅,看向含钏,期待小姑娘自己去琢磨。
徐慨手把手地启发。
含钏看着他,脑子里的弦都快断了。
曹醒与龚副指挥使...
“哥哥出身漕帮,漕帮是民间最大的帮会,其下帮众遍布山川河流...”含钏低眉絮叨,“龚副指挥使...龚副指挥使...龚...龚皇后!”
含钏眼一亮,“他是二皇子的舅舅或是舅公!?”
徐慨笑着点头,“漕帮帮会巨大,帮众人数众多,只要有河,就不担心有人会不知死活冒犯漕帮的人。龚副指挥使,出身清河龚家,在中原一带极有名望,家大业大,自然养有暗卫。圣人如此安排,自然是希望将曹家与我拴在一起,二皇子与龚家拴在一起。”
意思就是,圣人用曹家保护徐慨,用龚家保护二皇子...
含钏看了徐慨一眼。
圣人果然是知道她的存在了...
否则怎么会找上曹家呢?
含钏听徐慨这样说,又埋头想了想,无论是梦里还是现今,圣人虽是个花心大萝卜,在女人上略显浪荡,但于江山社稷,倒是一向理智清醒,且是位可载入史册的明君。既然他都放心让自己的两个成年皇子去北疆冒险,想必是有万全之策的吧?
“圣人还同你说什么?”含钏仰头问。
徐慨笑起来,“让我好好干,该出头的地方要出头,不该出头的地方让贤。西琼部落全军覆没,前朝北上和亲的固安郡主是我们的堂姐,若是能将她安全带回,于我大魏势气是很有帮助的。”
徐慨连说了几点,或许是不想让含钏太过担心,说得略显模糊,“还可趁此机会,与鞑靼做划地、通商、供奉、税收等商谈。”
商谈?
威逼利诱吧...
含钏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若是真能一举平定北疆,无论是朝堂,还是市井都可受益匪浅。”含钏眨眨眼睛,“北疆的牛羊是最好吃的,还有各类香料、棕发碧眼的胡姬,都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徐慨蹙了蹙眉,反应极快,“胡姬是棕发碧眼?我没见过,可不知道。”
含钏看着徐慨,看了一会儿,捂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笑渐渐淡了,手里还牵着徐慨的衣角,“一定要一帆风顺、平平安安才好。”
“什么功绩、什么功劳都是假的。”
“命才是真的。”
“凡事不要逞强,能跑就跑,能逃就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别以为哥哥在你身边,漕帮的人就死心塌地地保护你——我同你讲,若当真有危险,漕帮的人第一个保护的一定是哥哥。”
含钏絮絮叨叨的。
徐慨揉了揉太阳穴。
刚听完顺嫔娘娘絮絮叨叨一大顿,早上才知道后天启程,顺嫔娘娘也不知从哪里变出的戏法,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内,帮他配置了春夏两季的薄袄、短打和革靴,还准备了四个大大的罐子,他多嘴问了一句,话刚出口,便被顺嫔娘娘塞了一嘴蜜渍柑橘——
噩梦般的柑橘,给他带来了四五个口疮的柑橘...
如今听含钏碎碎念,虽觉得有些唠叨,却不至于烦。
徐慨手里握着灯笼静静听。
猛地,一下抱住含钏,背贴到假山石背上。
两个人面贴面,脸贴脸,身子贴身子。
含钏惊诧地看向徐慨。
徐慨比了一个“嘘”,附耳轻声道,“有人——”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婆子从假山后走过。
待人走远,徐慨也没将含钏放开。
含钏徒劳地拿手腕抵住徐慨发硬的胸膛,脑子嗡嗡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厮啥时候胸这么硬了?哪来的肉块儿?
像发硬的鸡胸肉...
“我会平安回来的。”徐慨轻声道,热气吹拂含钏的耳垂,“你在京城好好听话,不要与那张家再起纠葛,富康大长公主不是个宽宏大量、有底线的人,你与她家纠缠就是美玉撞石,自降身份。”
这厮,肯定是故意的。
含钏往右偏,那股热气吹向右侧。
含钏向左偏,那股热气吹向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