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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纨绔!
曹醒蹙了眉,“我记得张三郎是北京城出了名的纨绔,逗猫遛鸟,先前定了尚御史家的幼女,为了娶亲,收拾了秉性,如今正闭关苦读...”
曹醒脸色一沉,“泼皮!”
薛老夫人哈哈笑起来,指着曹醒,“看看这做哥哥的,就送了张拜帖来便急赤白脸成什么样儿!”
曹醒眉头紧锁,面色不郁,“定了亲,还与我们家姑娘来往,想什么想?!英国公府百年世家,张家那块牌子历经五朝不倒,我一向有所敬仰。如今看来,可谓是名不副实,这纨绔家教不严,我找机会参他张家一笔,亦或是在漕运上扣了张家的船舶。”
薛老夫人伸手狠狠拍了拍曹醒,“莫犯浑!也不怕毁自家姑娘的声名!含钏都说了,张三郎是个老饕,最爱的是吃食,与她是阳春白雪君子之交,‘时鲜’能开成人张三郎功不可没...噢!尚家那门亲事还是在‘时鲜’做的宴请呢!含钏这个做掌柜的,算是半个媒人!你跟这儿犯什么混!”
曹醒想了想,展颜笑道,面色如往日般温润如玉,“既如此...便叫库房好好拟个单子,备上好礼,待三郎君高中之日,咱们曹家去好好贺一贺。”
英国公府的张三郎连打三个喷嚏,摸一摸发烫的耳垂,嘟嘟囔囔地从书海里抬了头,露出两只乌青乌青的眼圈。
第二日曹醒难得沐休,含钏就叫小丫鬟在庭院里支起了炭火炕炉,小双儿带着八宝粥去东郊集市买了两捆红柳枝,亲拿弯刀割了羊腿子肉,大块儿大块儿肥瘦相间地串在红柳枝木上,先拿茴香、孜然、山奈、八角、干辣椒磨成粉末放在牛乳里搅匀,再把串得大条大条的红柳羊肉浸润其中,待吸收够味后,拿到炭火上烤制。
好的羊肉,本就自带奶香,浸润了牛乳与香料,愈发散出香甜的奶味。
油脂被炭火烘烤得滋滋作响,靠近炭火的那一侧,白花花的油脂早已烤得焦黄。
曹醒嗅着味儿过来,背着手看含钏打着扇子生火,不由得抿唇笑着。
这头烤红柳枝羊肉串儿,含钏那头又烤馕饼。
曹醒凑近看,笑道,“这玩意儿我见过。北疆过来的人身上常常揣这个当做口粮。他们口音太重了,我听懂叫做托咯西馕。”
走过南,闯过北的汉子是不一样!
托咯西馕都知道!
含钏还是吃过拉提做的馕饼后,又在醒世迷梦录里翻翻找找好一会儿才知道的。
含钏给红柳枝羊肉串撒了辣椒粉、孜然粉、一层薄薄的粗盐后递了一串给曹醒。
“哥哥你尝尝看,祖母不乐意吃羊肉,叫咱们烤了别叫她,她自个儿回屋喝鱼片粥去。”
曹醒就着红柳木枝咬了一口羊肉。
唔。
肉质好,手艺也好。
肉一点不膻,甚至有种淡淡的果木香,烤制的火候也恰到好处,外皮的油脂焦脆,里面的肉鲜嫩多汁,一口咬下去,辣椒的辣、孜然的香、掺杂着复杂香味的奶香一下子在嘴里迸裂开来。
曹醒笑道,“妹妹的手艺真的不错,北京城吃羊肉,最爱的便是清汤涮锅,蘸上香喷喷的芝麻酱。这浓墨重彩的烤羊肉串儿,与众不容,是北疆的味道。”
“您去过北疆?”含钏啃了口馕饼。
曹醒敛了敛笑,隔了许久才说,“算去过吧。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曹醒谈兴不高,含钏自然也不会追根溯源,同自家哥哥一起解决了一整只馕饼、二十来串红柳羊肉串儿后,曹醒背着手去漕运使司加值,薛老夫人歇过午觉,便叫上含钏说出门转转。
薛老夫人从不拘着含钏,也没那起子大户人家做账拿乔的模样,逢天晴日好,老太太也是个闲不住脚的,牵了马车,带上含钏出门耍。
咳咳。
说是耍,不如叫报复性购物。
卖玉器的琳琅斋、卖金器珠宝的赖记铺子、卖泥人卖瓷器卖木材卖山地...
沿着宽街走,看的东西越发怪了...
“京城的玉还挺有意思的,种水都还不错,却喜欢雕东西...什么福禄寿、八仙过海、五子登科...”薛老夫人挽着含钏笑呵呵地转悠,“咱们江南不一样的,种水好的东西,哪个师傅都不敢下刀子,害怕做毁了去。”
“京城达官贵人多,凡事都要讲个寓意彩头。”含钏笑盈盈地回应,“就像咱们做菜,讲究好事成双,您可吃过单菜的桌席?”
薛老夫人瘪瘪嘴巴,“穷讲究!”
含钏笑起来。
京城是讲究,最讲究的人分两种,一种是位子爬得特别高的,一种是位子尴尴尬尬不上不下的,前者是就算自己个儿不讲究,也有旁的人帮忙讲究,后者是太把自己当人看,太不把别人当人看,为了讲究而讲究。
就像先前在掖庭,有些个位份不太高的小主,叫菜时姿态特别高,张口便是海参翅肚,吃得精光,下人却说菜咸了淡了、不合口味了...
走着走着便走到官牙跟前来了,里面闹闹哄哄的,一派喧嚣,不知在干嘛。
薛老夫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咳。
无论是北京的老太太,还是江淮的老太太,天下间的老太太约莫都有个共性——爱看热闹。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玫瑰糖枣糕(上)
官牙堂子宽着呢。
四面都摆着柜台,职能分得很细,有登记买卖的,有做文书盖章的,还单辟了一处地方,买家与官牙、买家与卖家坐下来慢慢磨价格...
如今正热闹的是,厅堂里在喊价。
“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