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混做一团,眉头紧锁面色惨白,显然是魇着了。
沈鹤之本来是不想带她来的,怕她想起当年的记忆会痛苦,但她执意要来,她不愿意错过爹娘的案情。可相识的环境,同样的火烧,最重要的是刘成仁痛苦的声音,让她瞬间回到了当年。
让她不得不记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秦欢的手指在不停地攥紧,即便昏迷,牙齿也紧紧地咬着下唇,光是看着便知道,她此刻在经受什么样的痛苦。
“阿妧,我在,我在这,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他们选在后半夜,天色尚暗,沈鹤之只能带着她回到了农院,将人小心地抱上床,用被褥将她紧紧包裹,他也片刻不松的抱着她。
秦欢根本听不进去,浑身冰冷,口中还在低喃着:“爹爹,娘亲。”
那声音可怜的让人心碎,沈鹤之从未有一日如此慌乱过,若是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所有的苦与痛。
“打盆热水来。”
兰香手脚慌乱的跟在身后,很想搭一把手,但根本没她能插手的地方,闻言赶紧出去打水。
“殿下,还是让奴婢来吧。”
秦欢浑身都湿透了,方才又吹了风,若是不赶紧擦干换身衣裳,肯定要冻着,可这到底是男女有别,殿下便是再关心小主子,也不能为她擦身子吧。
“放下。”沈鹤之哪还管得了这些,他眼里只有秦欢。
兰香只能犹豫的放下木盆,将帕子递了上去,而后担心的守在一旁。
沈鹤之小心地为她擦去额头的汗,一路从脖颈后往下擦,她身上的冷汗已经将衣服都打湿,触及便是冰冷一片。
他的眸色沉了沉,犹豫片刻后,伸手解开了她身前的盘扣。
兰香看得心惊肉跳赶紧要上前帮忙,沈鹤之又是一身冷厉地道;“出去。”
她身为婢女,只能听从主子的,咬着牙挣扎了一番,最后是被同福硬拽出去的。
她离开的时候,看到太子已经解开了秦欢的外衣,拿着手中的帕子,沿着脖颈覆了上去。
第48章 含住了她的唇瓣
秦欢前一刻还记得自己在桃林, 在审问刘成仁,后一刻听着他痛苦的,就跟着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
那日也是这样普通的夜晚, 却又不普通。那是她的诞辰, 娘亲给她穿了新衣裳新首饰,还做了一桌她最喜欢的菜肴, 明明是如此美好的日子。
可噩梦却在悄然降临。
她被放在了漆黑的水缸之中,震耳的雷声将她所有的感官笼罩, 等到雷声彻底过去, 她再爬出水缸时, 外面已是天翻地覆的毁灭。
四处都是火焰, 都是暗红色的血液,她害怕地往前走, 她无助地喊着爹娘,但没有人回应,直到在树下看到了躺着的他们。
地上那么的凉, 雪霰在纷纷扬扬地落下,她想喊醒他们, 可不论她怎么喊, 爹娘都没有睁开眼。
秦欢的唇色煞白, 她好似一会被置于火上烤, 一会又在冰天雪地里冻着, 似梦似醒, 她已经分不清了, 只是在不住地重复着同样的低喃。
“爹爹娘亲,醒醒,醒醒。”
小姑娘睡得很不安稳, 沈鹤之这个在伺候的人也不好受,额头早已满是细汗,她的衣扣被解开,露出了白皙的香肩,被烛光照着尤为的单薄。
他此刻已经没了任何旖旎的心思,只想她能赶紧清醒过来。
这样可不行,梦魇之症可大可小,甚至坊间还有传,有人因为中了梦魇,被人惊醒而活活吓死的,又或是醒来就一直痴傻的,她这就是最坏的情况,陷在自己的噩梦里出不来。
沈鹤之宁可她醒来,大哭一场,也好过这般痛苦的沉沦。
“舅舅,舅舅别走。”
不知道她这会又梦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抓紧了沈鹤之的衣襟,失控地喊着他。
梦里,秦欢好似回到了小时候,沈鹤之要送她去秦家的那段过往,那里好陌生,她谁都不认识,她不想离开舅舅。
她只剩下舅舅一个了,可舅舅也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沈鹤之满脸都写着心疼,许是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心也随着她脸上的痛苦而跟着抽疼,“阿妧,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他托着秦欢后背的手臂,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不敢贸然把她喊醒,只能耐心地反复安慰着她。
没人能帮她,只有她自己能走出来。
沈鹤之脱下她被汗水浸湿的外袍,小心地用帕巾将她身上的冷汗擦去,即便她只穿着肚兜,此刻他也是目不斜视,脸色凝重。
为她擦洗换衣裳,对他来说一定是最大的煎熬,但他不放心假手于人,她得时刻在他的视线之内,确保她是安全的。
等替她擦完身子,重新换上干净的外衣时,他早已是大汗淋漓。
而秦欢依旧是脸色惨白,眉头紧锁,沉浸在梦里出不来。
沈鹤之也不敢放手,就这么单手抱着她,等放下帕子后轻柔地将人拥进怀中,让她的脸颊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前,宽大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她在反复的喊着他别走,他便一遍又一遍耐心地重复,“我在,我不走。”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阿妧很勇敢,阿妧别怕。”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她不仅是被噩梦吓到了,还有几分的自责,年幼的她甚至在怪自己,是不是因为她的诞辰才会引来祸事。
从那之后,她不仅怕雷更不过诞辰,这十多年来,她把自己连同当夜一并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