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秦欢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直到这一刻才猛地醒悟,他没穿上衣!
她看到了,该看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秦欢自小就被沈鹤之养在深闺中,被保护的很好,之前她也只是在话本上偷看了几眼,知道男女有别,但从未如此直白又近距离的看到过。
她这辈子做的最为胆大的事情,就是喝了酒去诱惑沈鹤之,那也是诱惑未遂,况且那会她只知道硬着头皮去撞南墙,哪想过什么男女之事。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男子是这样的。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傻愣愣的看了许久,才猛地站起,立即转身闭上了眼。
“我,我没看见。”
这多余的解释,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显得她蠢得不能再蠢。
沈鹤之坐起的突然,好似是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下意识的嘶了一声,声音落在秦欢的耳里,她赶紧又扭头回去看他,“舅舅?”
结果再次直面了他满是伤痕的胸膛,她咬着牙才强逼着自己没有侧过脸。
不就是看个身子吗,没啥好害羞的!
“没事,都是旧伤了。”而后看见了秦欢放在身侧的东西,才恍然,“你昨日落了东西在这,我本是想给你送过去的,但有些事耽搁了,你即是来拿,就剩得我再跑一趟。”
也不知是不是秦欢的错觉,好似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的怅然和失落。
沈鹤之以为她是特意来找他的吗?
“这都是下人该干的事,快放下,一会我让下人进来擦。”沈鹤之没有半句要留她的意思,许是觉得她红着脸不敢看,有些不妥,还扯过了身旁的衣服要遮上。
却忘了身上还擦了伤药,此刻穿衣服,岂不是全都蹭到了衣服上。
沈鹤之的衣服才刚要披上,就有一只细白的手扯住了他的衣服,磕磕巴巴道:“药,药没干。”
他愣了下,才轻笑了声,“屋里闷,我让同福送你出去。”
秦欢规规矩矩的收着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明明他说话的正和她的心意,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许不痛快。
就这么急着赶她走?昨日不好说要带她回京的?
沈鹤之见她没动,以为她没听清,又问了句:“阿妧?”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淅淅沥沥的,几乎覆盖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沈鹤之看着眼前乖巧站着的小姑娘,垂着头慢慢地开口道:“我替舅舅上了药,再走。”
闻言,他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向上扬了扬。
第37章 识破
秦欢还从来没有给人上过药, 尤其还是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但她话已经说出口了,沈鹤之也重新的趴回了枕上, 她现在再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只能深吸了口气, 缓慢地挪了过去,就着还未上完的部分继续擦药。
方才她是让这触目惊心的伤口, 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根本没心思去在意别的东西, 可这会再靠过去, 就总是忍不住多想, 连动作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屋内很安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屋外雨水落在瓦片青石砖上, 发出的沙沙声。
许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一向寡言的沈鹤之难得的挑起了话头。
“吓着你了?”这是在说他的伤口。
秦欢眉头紧锁,仔细地将膏药涂抹均匀, 遇到新的还未结痂的伤口,还会小心的绕开, 她弄的很专注,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 迟疑了片刻, 才低低地嗯了声。
昨日明明看着还好好的, 谁能想到他身上藏了这么多的伤口, 难怪脸色看着有些倦意, 也不知道他这般硬撑了多久。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沈鹤之淡声道:“已经过去很久,早就不疼了, 只是这几日赶路,才扯着了伤口。”
哼,谁关心你疼不疼了,秦欢不想表现得自己好似很关心很在意,刻意的拉长了这个嗯字。停顿了许久,才状若无意的问:“舅舅莫不是上阵杀敌去了?不然哪来的这一身伤。”
“在京中时对着布防图,总觉得领兵打仗很简单,等真的到了那,才知道纸上谈兵终觉浅。”
秦欢逃出京后,大概的知道沈鹤之去了西北军营,但她的知道也仅仅止步于此。她以为他去后,定是坐在营内指点江山的,谁能想到他一个太子会去出生入死。
沈鹤之说得轻描淡写,秦欢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好几次呼吸声不自然的加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最右边的那个血口,是前段时日回京途中受的埋伏,箭羽破风而出直直地穿透了他的盔甲。
“人抓到了吗?”秦欢正好避开周围的伤口,在给右肩处上药,闻言呼吸骤停,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追问道,竟然还有人敢行刺,绝对不能轻饶。
“未抓到,对方太过狡猾,一次不成恐怕还会再来。”
“外族人的胆子如此大?”秦欢的共情能力特别的强,沈鹤之都还未生气,她已经气得发抖。
听出她话语中的颤音,沈鹤之撑着手掌侧头来看,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他极少会笑,尤其是这两年几乎没真心实意的笑过,这会勾着唇,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好似冰雪初融,昙花一现。
即便两年未见,她也丝毫未变。即便不想理他,但知道他受伤,还是会忍不住的关心。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能如此自然的将后背袒露,不必有任何的担心。
沈鹤之没告诉过任何人,在秦欢走后的无数个夜里,他做了一次又一次荒诞的梦。
梦里她就穿着当夜的云轻纱,缓步朝他走来,轻纱从肩头滑落,半遮半掩的搭在手臂和细腰之间,梦里喝醉的人是他,他不受控的将人搂进怀中,覆于身下。
每每梦醒,他都会多抄两卷清心经,甚至隐隐窃喜自己去了军营,不必面对秦欢。
他痛恨厌恶自己,却又屡屡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