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看的?”顾溟懊恼地侧过身,想要挤下沙发,“你怎么老喜欢看这些?”
顾烨撇了撇嘴。他自小没怕过事,唯独就怕见到顾溟青一块紫一块地回家。以前顾溟洗完澡,穿着短裤躺在床上看书时,顾烨偶尔会在他露出的一截小腿上看见几块新鲜的淤青。顾溟书看得津津有味,浑然没有发现顾烨已经爬上床,跪在自己的膝盖旁边。直到腿上传来冰冰凉的触感,他才看见顾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盒跌打损伤的药膏,正往自己的腿上摸。
顾烨像对待柔弱的女孩子一样对待他,这总是让他格外不好意思,只想往被子里缩,往往都会被顾烨握住脚踝拉回去。
顾烨哪里是喜欢看这些呢?分明就是心疼,就是无可奈何。他身子往前一倾,堵住顾溟逃走的路线,伸手去撕他耳根的医用胶带。
顾溟被他堵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撕掉了一条胶带,跟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顾烨撕完最后一条胶带,捏着纱布一角的手停在空中。一条明显的刀疤从顾溟的脸颊延伸至他的耳根,深褐色的痂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伤口之上。
你说为什么顾烨巴不得想要护在手心里的人却总是受着风吹雨打,不被人珍惜,也不被人爱护,他倒好,口头上吹着“保护你”的牛皮,一见面就往人嘴里灌酒,把人做到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
顾溟以为顾烨又要开始莫名其妙地生闷气了,没想到却听到几声吸鼻子的声音。一抬头,顾烨红着眼眶,拧着眉头,情别扭,像是气愤,又似乎是委屈。
头顶昏黄的灯光在顾溟脸上刷下大片的阴影,他偏过头,缩着脖子,故意遮掩自己脸上的伤疤,眼里流露出一点落寞的情,“是不是很丑?都……把你丑哭了?”
“不是的。”顾烨揉了揉眼角,“哥哥一直都特别好看。”
“我又不是没有对着镜子看过。”
“哥哥,现在的修复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不会留疤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很丑了?”
“不是……我不是……”顾烨总觉得自己越抹越黑,干脆不说话了。
顾溟将纱布粘回脸上,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顾烨又吸了吸鼻子,“明明你也才哭过。”
顾溟模仿顾烨的语气道,“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吗?”
“那还有之前,元旦的时候,你也哭过。”
顾溟在脑海中搜索着元旦的记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疑惑地否认道,“我可不记得发生过这件事。”
“因为哥哥喝酒了,而且是高潮的时候哭的。”
顾溟再一次被顾烨底线之低的程度所震惊了。
“就在这张地毯上。”顾烨补充着,像是在回忆学术细节,“而且哭了不止一次,而且……”
“没有而且了!”顾溟一把推开他,起身快步走到厨房里,想着要么找点事做,要么赶紧换个话题,否则顾烨得寸进尺来可没有个度。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蜡烛,小声嘟囔道,“有没有点廉耻了……”
顾烨跟了过来,在顾溟起身的时候从他身后将他环抱。
顾溟再度被裹进熟悉的茧壳里,他捏紧了手里的蜡烛,心跳声震耳欲聋。顾烨比他高小半个头,得低下头才能埋进他的肩窝,温热的鼻息贴着他的肩膀而过,酥酥麻麻的。
顾烨缓慢地呼吸着,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对哥哥是一见钟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