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分量十足,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厚厚的一沓,如同一本详细记录了他六年生命的日记本。
尽管手段太不好看,顾烨他……也许只是在思念自己罢了。
顾溟揉了揉眼眶,耳畔响起他沙哑的声声哀求。
他只剩下自己可以苛责。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敲顾烨的门,去摆出救世主的心态,尝试拯救与自己一样无法选择出生的兄弟。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能奢望拯救别人?
顾溟又开始机械性地往嘴里灌酒,试图堵住胃里那些翻腾的酸楚。
可是他又怎么能不管?顾升总是在忙,阿姨又喜欢在外花天酒地,卧房那么大,那么空旷,顾烨才那么小一点,烧得迷迷糊糊的,一边发抖一边说冷。
他怎么能忍住,怎么能甩手走开?
如果他们俩不姓顾——顾溟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他不会错过这十年,顾烨也不会中枪,不会变得这么拧巴,更不会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接近他。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弟,他可以毫无顾虑,可以不用费心尽力地去赚那些钱,可以不用为了自己的自尊心,而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这一切都已经脱轨,没法重来了。
申圆在休息了一会之后,酒已醒了大半——她新陈代谢总是极快,否则担当不起“夜店奶妈”这一名号。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揉了揉自己的胃,确认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以后,正想站起来将膀胱排个干净,结果一转头,嗬,许安明什么时候趴下的?
“安明?安明?”
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调侃说,“他还说他喝不醉。”
顾溟被她在胳膊上掐了一把,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睡眼惺忪。
“还行不?你等等,我去叫个人来。”申圆拍了拍他的背,一路往包间小跑而去。
然而顾溟什么也没听清楚,他把面前的酒杯推远,撑着吧台边缘跳下高脚凳。拥挤的酒吧里空气不太流通,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似得难受。他摸着墙,努力地挪动步伐,踉跄着进了卫生间,眼前本应横平竖直的地砖边缘都变得扭曲起来。
顾溟本想去隔间里吐,强撑着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趴在洗手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边吐边咳,气都喘不上来了,胃里筋挛般地绞着疼,只能死死地抓着洗手池的边缘,生怕一松手,双脚又悬空起来。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季池跑到跟前,连忙打开水龙头,“学长!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顾溟总是克制又理性,不会拿酒寻欢或者故意买醉,这是季池第一次见他喝成这样。
等他吐完一阵,季池打了杯水给他漱口,扶着他的肩膀,弯下腰用纸给他擦嘴,“好一点了吗?”
顾溟头也不抬,打掉了他拿着纸巾的手,扭过头侧身往外走,然而他脚步虚浮,幸亏季池眼疾手快,在他即将摔倒的那一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拉了回去。
他吐得肾上腺激素都跟着飙升,反而精了一点,两手并用地想要推开季池,还软绵绵地踢了他一脚。
季池握着他两只手臂,耐心地劝说,“别耍酒疯了,我只是想要扶你回去而已。”
顾溟哑着嗓子吼道,“你来干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