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层。
其实,拿这些东西发火有什么意义呢?
友情是真的,哪怕现在不同了,曾经的友情仍然像时光之河里的珍珠般闪闪发光,是那些苦日子里吴鸣的珍贵慰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丢弃、抹去……这样太残忍了。
吴鸣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花姐给他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骂:“宋宁是不是疯了?他竟然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了?!打电话他也不接,他到底想干什么!”
吴鸣无言以对,他想象那架载着宋宁的飞机划过无边无际的天幕,穿越宽广无比的海洋,最终会抵达宋新仁的身边。
宋宁这样的勇气和执着,他没有。
所以他也只能弱弱地回复花姐道:“姐,算了,由着他吧!”
他决心不再想宋宁,却不能不想宋新仁。
宋新仁到了美国后给他发了个报平安的微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算算时间,这天晚上,也就是美国时间的一大早,宋新仁就要做手术了。虽然宋新仁说是一个小手术,吴鸣还是放不下。
整个晚上,他就坐在沙发上,盯着挂钟,一分一秒地等待着,想象着那边手术的情景。如果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应该就能做完吧。要先打麻药吗?打麻药会疼吧?自己竟然会担心一个大男人打麻药会疼,吴鸣反应过来,不禁自嘲一笑,真真是无可救药了。
时间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走得特别慢,吴鸣度秒如年,好不容易过了一小时,他给宋新仁发了一条微信,但宋新仁没回。
也许,手术还没做完。再等等。他安慰自己。
又过了半小时,吴鸣又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可是,宋新仁还是没有回复。
吴鸣再也忍不住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捧着手机就开始拨国际长途。
一声声拉长的嘀声仿佛没有尽头,就在吴鸣失去耐性想砸手机的时候,那头终于有人接了。
吴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等那边开口就道:“喂,手术顺利吗?”
那边沉默了半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手术刚做完,安哥在观察室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吴鸣像被什么重重地砸了一下:“宋宁……”
“我刚到美国,安哥这边人手不多,我帮他照料一下。”宋宁非常自然地说,“他手机在我这儿,待会儿他出来我让他回复你?”
“不用了……”吴鸣嗫嚅道,“顺利就好,我就问问。”
“嗯。”宋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吴鸣,以后就不要打电话来了吧。这边的事情挺复杂的,不要让安哥分心。你在那边,好好发展你的事业。祝你大红大紫。”
他俨然以宋新仁亲近和熟悉的人自居,吴鸣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样笨嘴笨舌。不过也是了,从前他和宋宁斗嘴就从来没赢过,宋宁永远可以四两拨千斤。
吴鸣挂了电话,倒在沙发上,抬手盖住眼睛。
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缓慢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宋宁捏着宋新仁的手机,心里并不像跟吴鸣说话时那样平静。他望向观察室的方向,宋新仁的家人并没有过来,听说宋国庆临时被宋新诚以公事为理由叫住了,这里只有几个外国保镖在门口来回巡视。这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复杂,也比他想象中危险,但当宋新仁默许他跟过来时,他就做好了赴汤蹈火永远追随他的心理准备。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宋新仁想要的是一个好弟弟,一个好帮手,并不是一个好情人。但有什么区别呢?他从三岁起就跟着他了,对宋新仁的喜好、习惯、想法,他比谁都了解,比谁都记得清楚,他会向他证明,他可以胜任任何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