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当初黎莫茹取笑慈姑的一句话,今儿反被慈姑拿来打趣,黎莫茹羞红了脸,忙道歉:“先前我读书不精又门缝里看人,瞧不起娘子,是我不对。”
慈姑笑道:“如今你们可知道穷人的难处了?”
两姐妹忙应是。慈姑便道:“若以后还想去叫人来说一声便是。我们店里常去慈幼局,你们跟着去便是。”
两姐妹回了家,正好碰上黎大人。
他见两个女儿问:“今儿又去了何处?”
黎莫茹道:“回爹爹的话,去了康娘子店中与她学做菜。”
“好!”黎大人高兴得捋捋胡子,“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这康娘子深得镇北侯青睐,你们与她交好,这是好事啊!”
黎莫萃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自己愿意与她亲近。”
第二天慈姑还未等来黎家姐妹,倒先等来了慌慌张张的果儿:“不好了师父!娘子脚店闹起来了!”
慈姑忙跟着她出去:“是何事?”
原来李福儿归家之后,果然再也没有京城中贵女的筵席邀约,她心里又气又怕,虽然如今还能与父亲的下属或世家家女眷交往,到底差了一着。她今后若是要嫁人,自然还是要帮着夫家交际,这样才能得夫家青睐。
这一来二去,这一笔账就算到了慈姑头上。
当日文葆帝姬教训她时,并不敢点明慈姑背后是镇北侯,是以这李福儿便也不知道,只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商户女,自己这一口气出定了。
她特意带着几个丫鬟进了娘子脚店,大喇喇点了一桌子菜,而后便大吵大闹着说店家欺诈,要讨个说法。
正是吃饭的时间,店里坐满了客人,一听各个都围了过来,店外还有许多排队的客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李福儿心里越发得意,示意婢女将桌上最显眼一道红烧肉拿出来大声道:“为何你两家店的同一道菜却丝毫不一样?莫不是有意欺负我家娘子?”
食客们议论纷纷:“康娘子怎会做出这种事?”
“对啊,难道是个来捣乱的宵小之徒?咱们吃康娘子脚店也许久了,从未遇到这种情形。”
言语之间倒觉得她们是胡闹。
李福儿气得胃疼,她命令婢女拿出了食盒,里头竟然也是一盆红烧肉,她那婢女道:“这是你家在堤岸堂厨出售的红烧肉,你瞧瞧是不是不一样?”
两盘红烧肉,一盘红亮润泽,油光锃亮,一盘偏黄些,色泽也黯淡些,甚至瞧着肉块还略小些。
本来还立场鲜明的食客们纷纷动摇起来,这便是肉眼所见都觉完全不同。本来还坚定支持康娘子的食客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了起来。
李福儿见状大喜,她叫婢女请在座诸人品尝:“诸位帮忙瞧瞧,这红烧肉是不是有问题?”
看热闹不嫌事大,许多围观的食客纷纷上前来夹起红烧肉品评起来,一吃就发现不对:
一盘红润些的口感丰腴,肥美可人,一盘偏黄些的虽然也同样好吃,可比之第一盘则多了些清爽的口感。
果然不一样啊!
围观的食客们议论纷纷,都有些动摇起来:“还真是!”
“的确,我也吃出来了。”
“莫非……?”
李福儿的婢女得意洋洋道:“这要么是这家店欺负我家娘子,要么便是这家店着实有大问题在两家店用不同肉。欺负我们是娘子不成?还是欺侮我们老百姓不如官兵有权有势?”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这两个假设不管哪一个为真,都不是什么好事。
通草站在店里急得什么似的,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处心积虑,居然用了什么手段将堤岸堂厨所做的菜式装进食盒带了进来,更没想到自己家两家店居然真的有问题,她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乱如麻。
两家店有不同的厨子,他们做红烧肉的法子都是康娘子教授的,要说其中为什么有这不同,却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她急得团团转,陪着笑脸试图安抚顾客:“这么着,您今日这桌菜便不用结账了可好?”
李福儿冷冷瞥她一眼:“哼,我莫非还缺你那点子银两?”
她将手中筷子重重一拍:“今儿我就是要讨个公道。”
这却是遇上刺儿头了,通草又安抚其余客人:“诸位也都回到位子上去,本店每桌赠送一桌蜜桃香饮子。”
可是食客们已经群情激愤,又岂是那么好平息的?一个个义愤填膺:“康娘子为何不解释个清楚?”
“我们又不是来讨要吃食的,就是想知道真相。”
“康娘子做菜这般厉害,肯定不是疏忽。”
李福儿满意地看着满大厅激愤的民众,旋即眼珠子转一转,笑道:“我本来只是想问问为何两店的菜不一样,谁知掌柜的倒急着打发了我。这却了怪了,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主动想要息事宁人?”
这话一出,食客们更是上头起来:“对啊!要不然只解释一句便是,为何还要给我们赠送香饮子?”
一个两个,纷纷激动了起来:“给说法!给个说法!”
“谁在胡闹?!”正乱哄哄之际,忽然听得一声清脆的女声。
众人望去,却见慈姑身着碧蓝色衣裳,大踏步走进来。
通草瞧见她进来,泪水都快激动地从眼眶里流出来了:“师父!他们……”
“勿要慌张。”慈姑安抚她,“路上果儿都与我说了。”
她走到众人面前,立刻就认出来被食客们包围在中间的那个娘子是自己上次登船时提醒自己丢了东西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