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这么高啊?”向小园讶异了。
“女人看男人,花一辈子可能都看不透;而男人看男人,可能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到心里。”俞骏道。
“嗷——”向小园做了个浑身发麻的恶寒动作,不问他了。虽然不知道谈得怎么样,可俞主任和男人一见钟情的样子实在让她受不了……
无论刮风下雨,都挡不住货栈街商家门前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
青狗看看手机已经快八点了,他带着手下几个兄弟四下瞄着,等着电话来,好歹曾经是一呼百应的主儿,总不能折节主动给别人打电话不是?尽管他很想。
“狗哥,那什么杜风头靠得住吗?”有个兄弟问。
青狗点点头,道:“骗我有啥意思?老子现在又穷又横的。”
众兄弟一笑,收债行当失业之后,基本都被打回原形了,穷棍一根。又一个兄弟问:“狗哥,你以前抽奖是咋玩的?要不教教咱们?”
“也不难,设一到五等奖,只要抽,都中奖,最早是五块钱抽一下,最差五等奖也中一管牙膏。哎呀,那时候抽的人多啊,把火车站门都快挤塌了。”青狗回忆着往事,笑吟吟道。
“那不对呀,都中奖,咋赚钱?”一位兄弟问。
“抽奖五块钱,一管牙膏当时进价才五毛钱,抽一下就赚四块五。”青狗瞪着眼解释着。
又一个兄弟不解问:“那万一中其他奖不就赔了?”
“你傻呀?彩票都有猫腻呢,路边小摊还把一、二、三等奖搁里头?就是有人中,也是自己人中,晒一圈再搁回去呗。”青狗道。
众痞哈哈大笑。这办法好,还真想试试。青狗教育他们了,还试个屁,早被取缔很多年了,只要咱们学会干的,基本不是被打击就是被取缔,世道越来越艰险,狗哥说他都有点怀念监狱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确实是啊,否则也不至于听到个响声就来找这俩小钱来了。说话间电话响了,哟,还真来了。青狗接着电话,带着众人往街外走。在市场后头的大停车场里,上百辆大货车排在像迷宫一样的场地里,终于碰到了昨晚那位。
“货呢?”青狗直接问,还附加一句,“我可没钱啊。”
“教你赚钱呢,怎么可能让您掏钱,安叔的旧人……开厢。”王雕喊。
后面的货栏哗声开了,是包星开的,从一辆车跳上了另一辆车,哗声再开,满满两大车的大包装。他招呼着众人卸货,已经租赁好临时货仓了,搁进去就行,运输找小三轮解决,市场里多的是。发货也简单,找熟悉的快递,他们上门跑得快着呢。众人看青狗,青狗点点头,一帮子开始卖力干活儿了。王雕把青狗拉过一边,然后塞给了他一个包,说有人跟他联系,回头招呼着包星走,看来业务繁忙,还要去下一家。
青狗听得目瞪口呆,慢慢地拉开包链,厚厚的一摞钱,这来得太容易了啊,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愣着的时候,包里突然振动起来,吓了他一跳,掀开包再看,里面有部手机在响,铃声是他当年玩抽奖时经常放的那首熟悉的歌:《好运来》。
还真是好运来了,青狗接着电话,转身进了两辆车之间的空隙里,鬼祟地和电话那头商量上了……
[1]“西贝”,贾,音同假。
第六章 引大鱼智斗骗子
既无地利,又失天时
暮天、乌云、老树、砖楼。
黯色的景致里出现了一把花伞,伞下的女人在楼门外伫立良久后,又一次踽踽折回。连续两天的中雨把办案组驻地这个旧砖院地面变得泥泞,她小心翼翼地走,还是免不了精致的高跟鞋上溅上泥迹,低头时,发现裤摆已经脏了,却没有时间换。
上楼,她又一次回眸,莫名想到了昨天在本子上乱画的诗句:雨中百草秋烂死,阶下决明颜色鲜。
是啊,接受任命的时候还是秋高气爽,现在已经是万物肃杀了。每天早上起来已经能在招待所窗上看到一层薄薄霜花,来时院子里还深绿的秋草,被出入的车辆溅成了泥灰色,已经烂死在泥里了。可在她心里郁结的这个谜,依然像这天空,像这雨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一大堆罗列的数据,一大群已经确认和未确认的嫌疑人。到这时,她头一回体会到了独立办案的难处,每一个信息节点可能都要做出多个选择,而不同的选择,又会带来更多的不同选择,那些线索会以倍增的速度扩散、扩散,直到你的思维无法承受其重。
她下意识地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去看,可翻上几页又会离地走,不是嫌疑人丑陋的面孔,就是无法梳理的凌乱数据,抑或是那位她期待的人还没有出现。
“或许……是我期待太高了,太想当然了。”
她又开始这样自责着。任何案情寄托在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方向上,都是危险的。所有依赖于现代大数据的侦破和排查,总会基于数据给出数个可供选择的方向,那样会剔除办案者可能存在的主观成分。
比如在侦破“6·12跨国电信诈骗案”里,她的经侦就追着一个受害人的转出资金,一直追了四级,然后在关联的二十多万个账户中分析出了隐匿的可疑账户,最终顺着赃款抓到了人。
可这一次失灵了,账户往来单一,而且是任何嫌疑人都不敢轻易用作犯罪用途的公户。因为这种公户一旦被查封,那就等于所有的辛苦全白费了。更怪的是,被盯上的公户里自从最后一笔款打给厂家后,已经没有钱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太诡异了。”
她眼皮跳着,总觉得有事,可总找不出这种第六感来自何方。而且这种案子需要的是很专业的技能,她忍不住想,就算把长年在看守所待着的那位请来,可能也无济于事。
沉思,听到了车声,她眉头一舒展,似乎来了。再往后,听到了钱加多的声音,莫名地心里一喜,起身要出来。不过,矜持让她又坐下来,摆着组长的样子,等着敲门声起。
没敲,直接推门进来了。她微微蹙眉。钱加多看着她憨笑道:“哟,组长在啊,我还以为没人……进来,进来。”
他拽了一把,斗十方进来了,是最初在监控上看到的那个打扮,红色的夹克,爽利的黑牛仔和运动鞋,缺了个墨镜,少了点痞相,不过活力依旧。向小园笑笑道:“晚上组里一块儿聚聚,欢迎新同事加入。”
“不用,不用,都认识,客气那个干吗?”斗十方坐下了。钱加多倒着水,斗十方还以为是给他倒,结果钱加多给向小园放在电脑边上了,很邀功地说道:“我是硬把他拉来的啊,这货居然还想休息几天。”
“那,家里安排妥当了?”向小园问。
钱加多赶紧回答:“妥了,出院了,下个疗程安排到下个月了,医生说看情况。”
“噢,你父亲一个人在家?”向小园关心道。
钱加多又回答道:“不是,雇了个村里的寡妇照顾,做的家常饭可好吃了。”
“那就好。”向小园道。
钱加多生怕自己被忽略似的又回答道:“必须好,好得不得了,一听说入籍成正式警察了,他爸可高兴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就是我一句也没听懂。”
向小园稍稍郁结的表情到了脸上,斗十方却是噗哧笑了。这光景钱加多才反应过来,问斗十方呢,都被他代替回答了。他赶紧补充道:“我这兄弟脸皮厚的,我怕他说什么让你下不来台。”
“噢,那他背后肯定说我坏话是不是?”向小园干脆顺着钱加多的思维走了。
这一问,钱加多猛点头道:“好像说了,说咱们组是哈巴狗追兔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