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我跟他们熟。”
“那……我就不去老于家了,我直接去找老秦去,这人可真是,卖都卖完了,货款都不结。”
“就是,那人真不地道。”
聊了几句,赵姐恭送聂媚出门,千恩万谢地送上了车。
车驶出不远,看到后视镜里的赵姐消失后,开车的张光达才出声道:“警觉了没有?”
“没有,还可了劲干着呢。”聂媚道。
“他妈的老安这水平是比咱们高一筹啊,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厉害。”张光达用凛然的口吻道。
聂媚却是警示的语气提醒:“差不多快到封盘了啊,可别让人偷驴,咱们拔橛子,钱可不是咱们掌控着。”
“这个你放一万个心,老安不是头一回招人合伙,他在行里信誉是最好的,再说,没听人家讲玩个小盘,他还指着咱们手底下的人给他干大活儿呢。”张光达不屑道。
聂媚嗤笑了:“呵呵,信誉最好……骗子,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居然凑一块儿了。”
“一点儿也不违和,现在什么都是假的,还就骗子是真的,如假包换。”张光达笑道。
两人奸笑着,驶向下一家,还是聂媚家访,张光达外面等,就像当年当传销大经理一样,生意上正轨后经理就不露面了。他坐在车里警惕地观察着,还好,没有尾巴……
夜渐渐黑沉下去了,仿佛今夜比往常冷,也更黑一点。
丰乐工业园区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光,像鬼火一样越来越近,可能它驶过你才能看清楚,是一辆老旧的摩托车上载了三个人,捆粽子一样互抱着取暖。车一闪而过,把埋伏在车里的外勤惊得赶紧低头,看看时间已经二十一时了,这莫名出现的车辆让他们心生警兆,却又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这辆摩托车驶近了高速入口停下。坐车的两人下来,挥手让骑手返回,两人就近钻进了一辆轿车里。车即上即走,后座冻得呵气搓手哆嗦的赫然是多日不见的王雕和包星,副驾回头的,是安叔,还是那么一副不阴不阳没有表情的死人脸相,看了他这俩大侄子一眼。
车走了很远,还是包星先憋不住了,他借着迎面来的车辆偶尔耀来的灯光看那个陌生的司机,是个女人,年纪似乎不小了,但看不出来,开车居然还戴了个口罩,再一看邪了,连安叔也戴上了口罩。他要问时,被王雕轻轻踢了一脚,不敢开口了。
“嗯,长进不错。”安叔先说话了,似乎在夸奖他们学会缄默了,就听他慢条斯理地问,“安排好了?”
“好了,飞哥明儿一早来接走这里的人,这儿就不用了……嗯,我们堵了有四五回监控,不过修得也勤,没发现我们。”王雕道。这是包星干的好事,套塑料袋,抹煤泥,包括后来还开动脑筋想了个更好的办法,找皮管灌浓墨汁,直接喷上去,那根路杆上的监控探头已经被糟蹋得不像样了。
“从明儿开始就防着门塌啊,你和小星就在中州搞,别回登阳了,封盘会通知你,万一落水,知道在哪儿上岸吧?”安叔问。
“知道,您放心,叔,我心里有数。”王雕道。
这对话听得包星可是心里发毛,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这怎么就门塌了?他听得懂“门塌”的意思是败露,封盘是要跑,落水是没跑及时,上岸他猜出来了,肯定是万一落难的紧急联系方式或者后路之类的。即便他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七上八下,对这段时间的美好生活还真是依依不舍了。
“嗯,拿着。”安叔递过来一摞钱。包星眼一直,他妈的,真厚,总有两三万的样子,这刺激得他一下子又忘了忧愁了。
“中州的摊子做多大你看着办,能做多大就找黄飞要多少货,如果联系不上我,或者联系不上黄飞,就自己走啊,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啥时候想收心洗手了,叔给你安排后面的事啊。”安叔道。
“嗯,我知道了。”王雕低声应着。
此外再无二话,一路直驶中州,在城边放下了两人,车自行离开了。包星可是急不可待地问:“啥意思,这就要走?才几天啊?”
“事都办了,不走等着吃牢饭啊?给。”王雕仗义,一摞钱分成两半,包星喜滋滋地揣着道:“也是,不能光挣钱,总得有花钱的工夫啊……哎,对,咱们来中州干吗?大保健去?”
“先办事。”王雕道。不过,他也按捺不住春心大动,又补充道:“办完再去,找个妞包夜。”
“哥,你太土豪了啊,省着点花呗。”包星倒有节约意识了。
王雕无所谓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妞今朝睡……省个毛啊,给谁省呢?车上别乱扯。”
找了辆进城的黑车,两人直驶二七路一带,到这块就往胡同口、巷口里钻,但凡碰上流里流气逛荡的,或者街边台球厅玩着的,王雕就凑上去打听个人,问了几次,知道大致方向了,往这一带纪念塔的方向走。
问的那个人是青狗。包星小声问:“哥,你找青狗干吗?我认识。”
“这片都认识,我还担心他在里头呢。”王雕道。
“甭惹他呀,那人老黑了,专业收烂债的。原来这片街上的洗头房、ktv,还有路边揽生意的,都给他上供。”包星紧张道,看样子这个人让他相当恐惧。
“我知道啊,干大事就得找能人啊。”王雕道。
“那他妈是个狠人。”包星要拦着。
“没点能耐敢那么狠啊?不管什么人,都得学会打交道。咱在监狱里啥狠人没见过啊?你见得少了?”王雕道。
包星郁闷地说:“是没少见,也没少挨打呀。”
“哎,我操,你这屌样,除了见了女人硬,干啥都软不啦唧的,不去你等着。”王雕烦了,扔下包星走了。包星心虚地又跟上来了。
晚上是夜市摊点热闹的时候,天气越冷反而越热闹,沿着里街一路小吃摊排过去,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麻辣串子、羊肉锅子几步就是一种味道。在大西北烧烤摊烟雾袅袅间,端坐着一个身形壮硕、相貌凶悍的男子,裸着半截臂,文身一片,衣领后刺青直冲耳际,正嚼着羊肉串,就着白酒,那喝酒都不用器皿,直接对瓶吹的豪爽架势,看得包星一哆嗦,还真腿软了。
那男子似乎瞄到包星了,懒得理他。王雕已经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上前点头哈腰道了句:“青哥。”
“嗯?你是……和他一路?”青狗瞄了眼,没兴趣,和他自己的两个兄弟喝着。
“不是一路,我们苦窑里的伴相跟上了,我找您有点事……那个,能方便……”王雕看着那两个外人,估计也是路上的痞子,不好相与一类的。
“自家兄弟。”青狗道。
“给您送点生意,实在不方便。”王雕吞吞吐吐。
青狗抬头,铜铃大的豹眼瞅着王雕,王雕居然没惧色,然后青狗摆了下头。那两位不悦离座了。王雕高兴地请着两位走开,喊着老板给这儿加串,账都算他的,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赔着笑脸道:“有点活儿需要您出面。就多找些人,干活儿。”
“兄弟,我刚出来没几天,收债的活儿我不敢接,出头的事我也不敢办,扫黑除恶的你不知道盯得多紧,大标语都贴到幼儿园、小学了,谁敢干呀?”青狗一开口,却是让王雕意外了。或许是缺乏信任的原因,他又问,“这个货我认识,你面生啊?”
“我原来跟老骗混过。”王雕道。
“噢,千子啊。我说兄弟,你前些天是不是骗了人家一部手机,让人家收拾你了?”青狗想起一件事来,怨不得熟悉。
这话听得王雕脸不红不黑,一竖大拇指道:“青哥厉害,这小事您都知道,苦窑刚出来,没法子就弄了把,结果被个高人给摁了……咱言归正传,我找您,是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