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况着力提拔了几个勇将,有石里坞的悍匪,也有临晋地方的豪杰,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只两三百人的小队,按照征北将军的命令,专门向士卒聚集处冲击,遇到有将领召集士卒,便立即上去将其冲散,绝不使其阵势壮大。这一招十分有效,渡口的守军一直处于散乱无序的状态,在这场夜袭中自始至终没有聚集起来,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左于带走了大半守军,防守渡口是新调来的河东郡兵,不到三千人,在一万人的突袭下,没多久便土崩瓦解了。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被推到了田况面前,却是渡口的临时守将,军中祭酒李春。
李春发髻散乱,情沮丧,见了田况一言不发。
田况问道:“对岸汾阴渡口是谁在防守,有多少守军?”
李春沉默片刻,说道:“败军之将,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田况一笑,拔出刀来,搁在他的脖颈上,将其下巴挑起,说道:“死之一字,说之易耳,然李公果能从容赴死否?”
李春仰着头,大张着嘴巴,双唇止不住地抖动,却依旧不发一言。
这时旁边一名军吏叫道:“将军,对岸渡口是庄都尉在把守,人很多,但多是运粮的民伕,好像没有多少守军。”
一个石里坞的匪首姓雷名军,是军中的一个屯长,平时最是悍勇,此时上前道:“将军,末将愿领坞里的兄弟渡河过去,袭夺对岸渡口!”
田况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对岸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冲过去,虽然有些风险,还是大有成功的机会。若是这边渡口失守的消息传开,对岸必将加强防备,那时要夺取渡口便要从水上向岸上强攻,难度大大增加。
雷军这个请战其实正中田况的下怀,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悍匪有没有那个本事。
雷军道:“河面平缓,适宜横渡,顶多半个时辰便可抵达对岸。将军只需给我数百兵马,换上敌军装束,带着些降兵降将,假作败军逃归东岸,彼等必不会怀疑。那时就只管冲上去一阵砍杀,渡口唾手可得!”
田况是个果敢的人,听雷军说得有条有理,立时便下了决心,说道:“由你自行挑选五百敢死之士,立即渡河,若能占得渡口,便以你为校尉,其他士卒只要肯去,便每人赏钱五万,战时有功者另行奖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时就有士卒愿意前去,不一会,雷军便挑选了五百名最勇悍的士卒,多为石里坞的悍匪,他们平时干的就是横行大河,杀人放火的勾当,不仅水性极佳,而且个个不怕死。这些人若是在阵前博杀只是一盘散沙,可在这种拼命式的乱斗之中,却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此时天色刚刚放亮,雷军带着五百人,分坐八条运粮船,挟持着祭酒李春和几十名降卒,向东岸驶去。
所有人都是河东郡兵打扮,人手一柄环刀,每条船上有二十把手弩。
河面平缓无波,适合航行,在江上行走惯了的悍匪们轻松地驾驶着船支,半个时辰不到,便横越了茫茫大河,离岸已经不远了。
雷军见岸上士卒不少,皱眉道:“平时也有这么多人吗?”
一个降卒答道:“没有,平时就是岸边有几个职守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雷军心道,想必夜里的战斗这边有所发觉,今早便加强了戒备,看来要打一场硬仗了。
他使了个眼色,船上的人便都紧张起来,有人握紧了腰间的环刀,有人端起了手弩。
雷军命降卒向对岸打着招呼,立时便有士卒过来迎船,船离岸只有几丈远近,岸上人叫道:“对岸渡口怎么样?是不是遭了敌袭?庄都尉正想派人过去看看!”
降卒道:“你没见李祭酒在这儿吗?渡口失守了,只有这些兄弟逃了活命回来,快带祭酒去见庄都尉。”
岸上士卒见了李春,哪还有什么怀疑?任由船只靠近,毫无防备,雷军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准备离舟登岸。
岸上一个士卒望着李春道:“祭酒,您受惊了,看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李春此时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船帮,突然他大声道:“小心!他们是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