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贺长年本想这一路打打秋风,发个小财,没想到越靠近长安越不太平,更始赤眉两个势力在附近鏖战了两个月,打得城邑破落,人人闭户,村民们许多外出逃难,留下的也或者进城,或者栖身本地豪强的坞壁,乡村里人口稀少。
这一路临沂营没捞着什么油水,却遇到了几股敌军,虽然没碰到大队人马,这一路打过来,连攻城的损失,足足伤亡了九百多人,这一趟看来是要血亏了。
眼看要到新丰,要打大仗了,再不捞一把这一路就白跑了。贺长年不甘心,听说附近有几个豪强庄园,便带着人分头去掳掠,
孙易听了,简直有点无语,这算什么兴军前锋?不忙着开路,却只惦记着劫掠。他也不等贺长年,带着龙骧营继续前进。
向前不远就是新丰,新丰县也是有来历的。
当年汉高祖刘邦入主长安,把自己的老爹接过来做太上皇,可太上皇思念家乡,过得并不快活。刘邦便依照老家沛郡丰邑的样子建了新丰,并把老家的人迁过来居住,太上皇才高兴起来。
孙易率军当晚到了新丰,远远望过去,见城上有人走动,手中各有刀枪。正要列阵叫门,忽然城门大开,乱哄哄的跑出一堆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包着头巾的大汉,脸上黑漆漆的,只有两只眼睛泛着光。
这个黑大汉……孙易忽然想起了皇帝陛下的脸,印象中竟然觉得有些白皙。至于对面这些人,一看就让人放下心来,这个军容,决不是更始军,必是友军无疑了。
果然,驻守新丰的是赤眉军即墨营。
新丰原是长安附近的军事重镇,更始重臣王匡、赵萌等人屯大军于此。樊崇憋着劲儿地要在此地打一场硬仗,没料到等他到了新丰,零星接战了几场,之后对方便放弃了抵抗,赤眉军轻松入城。
之后樊崇留即墨和莒两营在此驻守,现在迎出来便是即墨营,领头的黑大汉是即墨将军蒋震,他本是一个即墨私盐贩子,天天在海边晒盐,晒出了白白的盐和黑黑的脸。樊崇起兵后蒋震聚众响应,从那之后随着樊老大南征北战,是个老资格赤眉将领。
即墨将军见到屯骑校尉第一句话就是:“听说刘侠卿都成了大将军了,他都有印,那老子的将军印在哪儿?陛下没让你捎带过来吗?”
孙易解释了半天,才让蒋震明白了将军印不是随便捎带的,要在一个非常正式的场合授给,比如在长安城的宫殿之中。
“这么麻烦,还要等进长安,老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进长安!”蒋震明显是个大老粗,说话嘴里总带着零碎,好在孙易在营中时间长了,习惯了这些人的交流方式。
“你才多大就成了校尉?我们即墨营的杨校尉都快六十了,小皇帝这官封得太随便了吧!”
这话要是刘彪听见,当场就可能翻脸,可孙易只是平静地道:“陛下是天下之主,万不可说小,将领任命关乎国家大事,万不会随便。要是有机会,在下倒是想和蒋将军一起上阵杀敌,互相观摩切磋一下。”
蒋震也觉有些失言,哈哈大笑着掩饰,随即挽着孙易的手臂,要与他去喝酒,虽然据说那浓郁的老酒是即墨将军带人搜遍新丰县城才找到的,但孙易还是谢绝了这个邀请。龙骧营并未停留,直接穿城而过,直奔高陵去了。
即墨将军看着屯骑校尉的背影,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嘟囔道:“小p孩子,嘴上倒是叫得响,等上了阵就该吓得拉稀了!”
蒋震在此忿忿不平,而被孙易甩在身后的贺长年依旧走着背运,连续在两个豪强的坞壁下碰了钉子。临沂将军有心强攻,可是下邽城的教训不远,贺长年还记得自己要做前锋,没时间在这围城,于是只好罢手,灰头土脸地回到通往长安的大路上。
远远地见到苟巨人正在等他,贺长年本来拉长的脸突然放松了,他简直是带着笑容走上来,问道:“怎么样?孙易小儿被打得屁滚尿流了吧?是不是想要我回军去帮他?你回去告诉他等着,等我打下长安就去!”说着仰头哈哈大笑。
“怎么了这是?脸拉得这么长,死老婆了?”贺长年终于注意到苟巨人脸上的尴尬,疑惑地问道。
“将军,龙骧营没动一兵一卒,下邽城……降了。”
“什么?降了?”贺长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邽城不战而降?既然要投降,为什么不投他临沂营,非要投龙骧营?哦对了,必是被他临沂营打怕了,早就准备降了,可自己带兵走了,反倒让孙易小儿去捡了个大便宜。
岂有此理!临沂将军勃然大怒。
是谁非要让他弃城而走的?他看着临沂校尉和其他将领,心里面怒极,恨不得将他们都一刀砍了,而他手下的将领看着将军的样子,都吓得有多远滚多远,谁都不敢上前。
这时偏有一个楞小子凑了上来,说道:“将军,屯骑校尉刚才路过,让我给将军带几句话,他一定要我原原本本地说给将军听,嘿嘿,我背了好半天了,再不说就忘词了。”
“他说什么?”
楞小子完全没注意到将军铁青的脸色,只自顾自地把孙易的原话搬了过来:“屯骑校尉说了,既然临沂营不走大路,龙骧营就走大路了,因长安军情紧急,孙校尉不等将军,先行出发了,请将军率军在龙骧营身后五十里,为龙骧营之踵军!”
临沂将军暴喝一声,一个巴掌把他扇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