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骑士扬鞭跃马,冲上演武场,先是嗒嗒嗒小步慢跑,接着放开马蹄,越跑越快,一人一马绕着校场疾驰飞奔。
“谁?那是谁?”
“谁的马术这么好?”
“好像是三曲的刘曲长!”
“曲长!是曲长!”三曲的将士都惊呼起来。
“曲长要干什么?”
“不知道呀!”
“啊啊他摘弓了,曲长要射箭,骑射!”
“曲长会骑射?怎么没见过?”
“好好看,别说话!”
刘彪嘴角含着笑,心道:“刘茂这厮骑术还行,可是他会射箭吗?不过是出乖露丑罢了。你三曲想压倒我四曲?做梦吧!”
校场上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大家都屏息凝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马。
刘茂纵马绕了校场半圈,速度已冲了起来。他突然直起伏在马背上的身体,将手中的弓拉满,向着正前方的箭靶毫不迟疑地放出一箭。
没等人上去验靶,刘茂已一扯缰绳,一人一马远远地兜了个圈,绕过箭靶,向前加速直奔,跑出百步左右,刘茂在马上猛一回身,刷地又放出一箭。
一人一马毫不停留,绝尘而去,真个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从他上马,加速,马上开弓连射两箭,这一系列动作让人眼花缭乱。靶上的红心已被公孙准的五只箭羽覆盖,谁都没有看清刘茂是否射中,直到两个小卒举起箭靶,指着上面密集排列的七个箭尾,大声喊道:“两枝,正中红心!”欢呼声才轰然响起。
刘彪一脸的错愕,真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刘茂居然有这么两下子,相比起来,他刘彪骑术上或者不输,但是射术……不行,回头得加紧练练!
刘盆子黑黝黝的脸上泛着红光,残存的幼年记忆相继浮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刘茂,每日扬鞭纵马于山林之间,见一处山,一片林,一泓水,便指指点点,大论兵法。诵读兵书之余,便是舞枪弄箭,一刻也不愿歇息,仿佛体内有无穷无尽的活力。
刘茂就像是一块封印的宝玉,沉寂多年后重新被激活,发出熠熠的光采,此时是属于他的高光时刻,他忘记了隐藏,丢掉了害怕,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变成了那个跃马横刀的英俊少年。
刘茂这一手立时便把公孙准比了下去。骑射比之步射难度大了许多,静止状态下的射击与高速运动中的射击不可同日而语。公孙准是百发百中的箭手,命中率十分稳定,两个人都站定了射,刘茂未必是他的对手,可公孙准不通马术,他的强项就是步射,是稳稳瞄准后的一击必杀,他就像一汪水,而刘茂则是一团火,热情的火永远比沉静的水更惹人注目。
三曲的将士们乐得够呛,若不是被军纪束缚,这几百号人能当场跳起来,他们私下里不止一次偷偷议论,曲长是不是因为是皇帝的兄长才坐在这个位置上,可经过这次军训,全曲在他的系统训练下夺得冠军,大家就都有些服气了,刚才他又露了那么一手,这下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
王虎很是兴奋,他高兴自己处于这个集体,有这么一位出色的曲长,他听到旁边的人说:“这下四曲长该服气了,不服他也上去比划一下呀!”“咱们三曲就是棒!”
是啊,三曲就是棒,冠军曲!
他正跟着傻乐,却见屯长崔秀向他招手,王虎立刻端起双臂,以标准的军姿跑步过去,双脚立定,身体站直,大声道:“屯长,有何指示?”
崔秀说道:“咱们曲成了靶子了,孟大娘子好像要挑战。”
王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激凌凌打了个冷战。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
那个全军第一巨人,二曲的曲花孟愤正伸出兰花指向着三曲喊着什么,样子看起来有点生气,因为他嘟起了厚厚的嘴唇,时不时地跺一下那双五零号以上的大脚。
孟愤身高体大,块头在羽林军中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位,传说他的体重有五百多斤,换算成现代的重量单位,大概是二百六七十斤,样子活像大鲨鱼奥尼尔。
可这么一个大块头的家伙,浑身上下竟充满了娘气,走路总是款摆腰肢,尽管他的腰是全身上下最粗的地方。说话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眉眼乱飞,动不动就翘起兰花指。
因为这种种葩行为,孟愤得了个外号叫“孟大娘子”。
他的动作在胖子里算是灵活的了,但在比他体积小了一倍的少年人中间,难免显得有些笨重,二曲队列行进的时候,他总是鹤立鸡群,比所有人高出一大截,让整个队伍都看着极不协调。
二曲长孙易却没有淘汰他,坚持把这个大块头娘炮留在队伍里,因为孟愤也是濮阳营出来的,两个人是老乡,听说关系还不错,结伴打过群架、上过战场,是一起拼过命的“兄妹”。
现在孟愤走出来对着三曲喊话,肥壮的身躯来回摆动,粗壮的手指翘成一朵巨大的兰花,随着话语的节奏在众人眼前不断地挥舞。
现场太乱了,小皇帝下了命令,传令兵把手中的表示待命的黄色令旗一举,全体将士立刻停止了议论,个个静默肃立。
此时孟愤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怎么了嘛?你们这个什么冠军曲,就没人敢出来和人家比试比试吗?哼,你们也好意思自称什么爷们,还不如人家一个……爷们。”
崔秀几乎是贴着王虎的耳朵问道:“虎子,你看你能不能收拾得了孟大娘子?”
王虎只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心里在来回掂量着。崔秀见他不接茬,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行,别人就更不行了!看他那嚣张的样子,真想上去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