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陪娘去京城。”
“那你不陪祖父啦?”许敬业故意问。
文元歪着头想了想:“祖父也去。”
许敬业哈哈直笑:“这孩子……”
许长安略一思忖:“爹,我觉得文元说的有道理。京城繁华人多。如果御药供奉一事成了,咱们以后长留京中,也未尝不可。”
离开湘城这个念头,并不是今日才有的。许长安之前就隐隐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却不太具体。
这几年许家在湘城发展不错,可湘城总共才这么大的地方,发展再好也有限。到京城去,则会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且,文元渐渐大了,她不想再像前几天那样,有人当面取笑他“爹不要他了”。换一个地方,对文元的成长来说,可能更有利一些。
话是这么说,许敬业此次终究还是没跟着进京。父女俩商定,等御药供奉的事情定下来,许长安又能在京中站稳跟脚,那就慢慢将许家的产业向京城转移。
御药供奉的事情比较急,许长安亲自选了一些药,除了上头指定的预防时疫的药,还有金药堂的部分招牌药。
她还特意又去拜访先前曾在御药房供职的严老。
严老细细查看了她的药,半眯着眼睛,出言宽慰:“不用担心,咱们金药堂的药没问题。别说在湘城了,在京中都找不到几家比它更好的。上头都发话了,好东西不会被埋没。”
许长安微笑着道一声谢:“谢老先生吉言。”
“你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只怕进京之后两眼一抹黑。你也不用怕,我这里修书一封,你进京后,先去甜水巷,找一个叫高永胜的。他是我的小徒弟,兴许能帮到你的忙。”
许长安接过书信,再次诚恳道谢,继而又道:“金药堂的事情,还望严老先生多多关照。”
当然了,金药堂现如今有明确章程,众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店里老人又对许家忠心耿耿。即使她不在,也能照常运行。
这也是她敢暂时离开湘城的原因。
前往京城,路途遥远。许长安心疼孩子,担心一路车马劳累,花重金让人在马车的车轮上裹了一层皮革,试图减轻马车的颠簸,又让青黛在车厢里铺了厚厚几层软垫。
文元对乘马车出远门这件事,似乎有着不小的兴趣。他罕见地兴奋,坐在马车里,奶声奶气念着母亲教的药材歌诀。
许长安轻笑,偶尔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秋高气爽,凉风阵阵。正是秋天丰收的季节。
看一眼身畔的孩子,呼吸着新鲜空气。许长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们这一行人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半个多月后,就到了京城外。
这天晚上,许长安等人在京郊三十里外的客栈住宿。
傍晚入住时,她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谈论:
“听说齐云山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千七百多个古药方。”
“一千七百多个?这么多啊!”
“是啊,都是刻在山上的。你说这要是都换成金银珠宝该有多好啊……”
言下之意,甚是惋惜。许长安却听得心中一动,暗想,好的药方,并不逊于金银珠宝啊。她知道齐云山,就在京郊。若不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真的要立刻去亲眼看一看那一千七百个古药方。
那可是一笔宝藏。
晚间在客栈休息,次日一早,他们就进了城。
许长安记着严老先生的叮嘱,安顿好一行人后,拿着那封书信,先去了甜水巷。
直到傍晚,她才见到了从御药房归来的高永胜。
高永胜二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他下巴微抬,情倨傲,不等许长安自报家门,他就轻哂道:“又是哪儿来的亲戚?三天两头,有亲戚来……”
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厌烦。
许长安微一凝:“高太医误会了,在下并非贵府亲眷,而是进京参与御药供奉的湘城金药堂……”
正要说一句“御药供奉的事儿,求我没用”,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湘城金药堂”几个字,高永胜愣了愣,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你们家啊。我听过的,我知道你们金药堂。今年时疫,湘城百姓无恙,你们家的药功不可没啊。”
他立刻严肃起来,竟后退一步,冲许长安做了一个揖:“方才是永胜鲁莽了,冲撞了阁下,还望见谅。”
“高太医太客气了,我这次来是参与御药供奉的……”
“我知道,我知道,名单上有你们家的名字……”高永胜连忙说道,他情激动,“药可曾带来了?”
“既然是御药供奉,那肯定带进京了。只是在下不识门路,还不知具体该如何做,还请高太医指点一二。”许长安说着拿出了严老先生的信件,“临出门前,严老先生叮嘱我,可去甜水巷找高太医。”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咦,严老先生?我师父?”
高永胜接过信件,认出是师父的笔迹,他匆匆浏览一遍,情越发激动:“啊呀呀,我竟不知,我们居然有同门之谊……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可还好?”
“挺好的,精满满,中气十足。”
高永胜仔细询问一番,得知师父近况,时而跌足,时而长叹。好一会儿后,他才平静下来:“我比你入门早,又虚长你几岁,托大唤你一声师妹?”
许长安沉默了一瞬,如实说道:“……我并没有正式入门。”
严老先生只是口头指点过她一些,没收她做徒弟啊。
“啊?”高永胜诧异,“可师父说……算了算了,这不重要,不重要。”
天色已晚,许长安不便久留,略坐一坐,便早早告退。
次日就有御药房的人到他们所下榻的客栈去,收下药材,封存起来,记录在册。
接下来,就该是御药房的医官奉御等人对这些药品进行分析检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