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抬眸,眼睛微微眯起,语调不自觉变慢:“所以你是想——死不认账?”
她心想,真这样也没关系,他俩这事儿捅出去,他照样入嗣不了。
承志连忙否认:“不,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如果负你,让我不得好死……”
许长安瞪了他一眼,嗔道:“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
此时看见她的娇态,承志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散去了一些。
他笑一笑,放下心来:“我的意思是,毕竟我们还没成婚,这种事说出去不好,须得先瞒着。等我们回湘城以后,我就去向义父请罪。再,再商议我们的婚事。长安,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又怎么会反悔?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他容色诚恳,情温柔,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的期待。
许长安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躁。她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就出门了。
出去之后才知道,她睡着时发生的事情远没有承志说的这么简单。
表妹陈茵茵眼眶通红拉着她的手,抽泣着说了二堂哥买通丫鬟的事,几乎泣不成声:“表哥,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要回湘城……”
她的确是陈家的姑娘,可这些天在自己家里,她反倒远没有在许家开心。在陈家,她处处小心,但她的丫鬟跟堂哥勾结,点迷香让她昏睡,随后假借她的名义试图欺负表哥,她想想都觉得疲惫而又恶心。
这家里唯一让她有点留恋的是祖母。可是当年说她与继母腹中胎儿八字相冲,要把她送到城外庄子上时,祖母也是同意的。
许长安轻轻拍了拍表妹的手背,以作安抚,又帮其拭去眼泪。从表妹这里,许长安得知陈菘的事败露了,陈老太太气得不轻。
不过那些人只知道,陈菘使人骗她去阁楼,欲对她行不轨之事,被她给踹倒打晕了。听说有大夫断言陈家二少爷命根子没被废以后还能用,许长安深觉遗憾。
许长安略一思忖,认真地问:“你真要回湘城?不后悔?”
陈茵茵态度坚决:“不后悔。”
怎么可能后悔呢?母亲去世后,她在陈家就很少有家的感觉了。
许长安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回去。”
她直接去见了陈老太太。
仍在病中的陈老太太看见她后,满面羞惭:“丫头啊,是我们家教子无方,让那个孽障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幸好没有酿成大错。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会严令下人不得外传,好保全姑娘的名声。”
许长安哂笑:“我的名声有什么可保全的?做坏事的又不是我。陈家大爷的官声更要紧吧。”
她还真不是把名声看得特别重的人。
不过许长安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而是简单说明来意:“老太太,茵茵从小在许家长大,对许家更熟悉一点。我想着干脆让茵茵以后长留许家,还望老太太成全。”
陈老太太皱眉:“话这么说不假,可茵茵毕竟姓陈,虽然爹娘都没了,可还有我这个祖母,也还有她继母……”
以前年纪小借住舅家也就算了,长留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才说请老太太成全,而不是直接把她带走啊。”许长安应声说道,“表妹父母双亡,没个依靠。小小年纪就要被赶到庄子上去,难得回家一趟,还被利用伤害。老太太若是对她还有一丁点的怜惜,就成全她吧。”
陈老太太拧眉,良久才道:“罢了,依你就是。”
许长安得寸进尺:“老太太能否出个字据,以后也好有个凭证。”
陈老太太睨了她一眼:“许姑娘不要太过分了。”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还真的给出了个字据。
倒不是陈家好拿捏,而是如许长安所说,今日之事若传将出去,固然有损许长安的名声,陈家大爷的官声只怕也会严重受损。更何况,陈老太太觉得,许长安做事够狠,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伤到菘儿,还全身而退。若真逼急了这丫头,不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茵茵从前就在许家,所谓的长留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常年不在家的孙女罢了。孰轻孰重,老太太心里有杆秤。
许长安施了一礼,说声告辞,拿着字据大步离去。
跟表妹说了此事后,陈茵茵又哭又笑,滑稽极了。
许长安轻轻替她擦拭掉眼泪,软语安慰:“别哭了,你去跟你祖母告个别,咱们这就回去。”
她今日心情不错,一直以来的目的终于达成,表妹这边的事也顺利解决了。
天色已晚,可许家这一行人还是踏上了归途,连多过一夜都不肯。
当晚,他们歇在客栈里。
许长安仍同表妹共宿一室。
陈茵茵盯着表姐的耳后,狐疑地问:“表哥,你耳朵后面是被蚊子咬了吗?”
“啊?”许长安愣怔了一下,“什么蚊子?”
“呐,就是你耳朵后面,红红的一个包。”
许长安拿过镜子,细细看了看,果真看见耳后红痕。她心头一跳,白天的一些记忆瞬时浮上心头,她不自觉有点恍惚。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疼。
回头看一眼表妹,许长安轻咳一声:“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她说话之际将头发放下来一些,挡住这点痕迹。心里暗想,他也真是,解药效归解药效,怎么到处乱亲?她原以为只有身上有,原来连耳朵后面都是。
不过目的达成,这些小细节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有敲门声响起。
许长安扬声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