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也附和,“是呀!别怕,到时我找师伯说去!”
裴右洵默默地偷来质疑的目光,唐周便补了句,“我让右泞去跟师父说,师父开了口,师伯也就不好再拘着你啦!”
廷雨眠道:“总听你们说右泞,名字与裴师兄很像。”
裴右洵的脸上滑过一抹温柔的宠溺,说道:“那是我妹妹,明月山庄不收女弟子,我娘身体不好,她一个人平时没有玩伴,你去了,她不定有高兴呢!”
裴宪先就收了三个入室弟子,全都是男子,裴右泞一枝独秀,的确孤单。
唐周才反应过来,问道:“嗯?程师兄呢?”
裴右洵道:“刚和师伯吃完饭,他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唐周叹道:“程师兄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事情,难怪师伯说他脸色不好看,今早上我见他也觉得不好,累成这样,明天还能上路吗?”
裴右洵道:“我见他精还好,大概是没睡好。”笑了笑道:“程聿一向谨慎,你若能学他,你爹也不会总说你‘暴虎冯河’了。”
“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差劲啊!阿眠,你说——”唐周正抗议着,忽然正了脸色,紧张道:“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好像,好像靠太久了,有点累。”廷雨眠轻轻道。
唐周不敢再让她劳,叮嘱了廷雨眠两句,便与裴右洵告辞离去了。
午后阳光正好,落在床帐上,晕出淡淡的珊瑚暖光。
远处“吱呀”声响起,拖着长长的尾音。
廷雨眠身体一软,滑进了被子里,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安抚着她肌肤上剑拔弩张的毛孔。
廷雨眠望着帐顶,心上好像坠了一个秤砣,慢慢的,眼皮子也跟着一起往下坠,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日已西斜,黄昏初至,小院沐浴在夕阳下,恬静而美好。
廷雨眠唤小翠倒茶,推门而入的是廷岳山。
“爹”
廷雨眠揉着眼睛坐起来。
廷岳山倒了一杯茶给她,坐在床边替她拢好被子。
廷雨眠把茶喝尽,廷岳山接过空杯子,温声道:“听小翠说,午后与你师兄们说话,很开心?”
“嗯,唐周很有意思”
想到唐周,廷雨眠的眼睛里不禁多了些笑意,她的朋友只有小翠,现在又多了唐周。
廷岳山拍了拍腿,微笑道:“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待人倒很真诚,爹也喜欢他。”
太阳沉得快,暮光渐退,亮光从床帐移到了地上,屋子里变暗,只剩地砖上的两格金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父女两一时无话,廷雨眠低着头,把手帕绞在两根手指间转着。
廷岳山去点了一支蜡烛,坐回来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好像怕把廷雨眠的床坐坏了似的。
“眠儿”
“嗯?”
“爹给你许门亲事吧。”
廷雨眠抬起头,一脸茫然。
廷岳山色温和,解释道:“爹年纪大了,怕照顾不好你。”
廷雨眠道:“我不用爹照顾,我只想陪着你。”
“傻孩子,你哪能一辈子陪着爹呢?你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家。”
廷岳山抚了抚廷雨眠的发顶,嘴角含笑,可仔细去看,那笑容是被钉在某个高度上,动弹不得的。
廷雨眠把廷岳山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下来,握着道:“爹,您怎么了?”
廷岳山道:“没事,爹就是觉得最近身体不好,怕万一,你也可以有个依靠。”
廷雨眠说,“不怕,我可以照顾您。”
廷岳山笑容更柔了些,“嗯,但你若成了家,多个人帮你照顾我,那不是更好吗?”
廷雨眠忽然垂下了头。
廷岳山道:“爹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容易多想,眠儿可不能嫌弃爹呀!”
廷雨眠这才抬起头来,廷岳山继续哄道:“我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眠儿若能嫁得如意郎君,爹和娘也开心啊。”
此话不无道理,廷雨眠觉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茫然,她自幼随父母隐居,一向深居简出,廷岳山要她嫁人,可要嫁给谁呢?据她所知,最近并没有人上门提亲。
廷岳山斟酌片刻,道:“你觉得唐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