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岳的眼刮过她的脸,又转向她身后略显眼生的小姑娘,最后从晖哥儿身上一点而过:“事关京城安危,还请郡主行个方便。”
“你们拿贼我不管,”朱颜收敛笑意,秀眉微竖,“要动我的人,却是不能。”
开玩笑,他们一个王府郡主,一个公主亲子,说控制就给乖乖控制起来?谁知道这盆脏水到底意味着什么?爹和姑姑都不在,她若服了这个软就真叫人摁进泥地里去了。
袁虎兄弟悄悄按住刀柄,双方一度剑拔弩张。
杨小岳见这两个都是练家子,长泰郡主也不似其父温和可欺,遂后退半步:“郡主误会了,卑职是想着一会儿人多手杂,恐怕打闹起来冲撞了郡主,请几位移步偏厅,稍作歇息,过后卑职亲自护送几位回府。”
朱颜仍紧抓着晖哥儿的手:“不必,王府自有护卫,晚间我还要与姑姑姑爹请安。”
杨百户眼珠微转:“是。”
人前脚离开,李持盈后脚便与朱颜低语道:“他们在找人?”
一楼的人群很快被分成了男女两拨,分别搜身,看起来是公平公正,一个都没错漏,但贼人也不是傻子呀,就不会先把东西递给别人,搜完身再拿回来吗?
郡主难得坐没坐相,软在太师椅上连灌两杯温茶:“与咱们无干,此间事了就赶紧回家去。”
晖哥儿见两个姐姐嘀嘀咕咕咬耳朵,不满地也插了句嘴:“他们怎么知道人在戏院里?”
京师大戏院的票分叁种,一种是提前订购,预定好座位,就如他们叁人;一种是临场买票,哪里有空坐哪里;还有一种是站票,一直卖到开场后半个小时。其间有黄牛代买,有丫鬟仆役,还有头脑精明的人转手倒卖票根,进进出出来来去去,人流量可并不小。
“怕不是提前让人在周围干道埋伏下了,”朱颜沉吟道,“话说回来,如此高调张扬,确实不像他们的作风。”
李姑娘头脑转得飞快:“内城共两条大道,老山金号开分店,堵住了其中一条,咱们才绕了路……”
朱颜与之对视一眼:“章台馆。”
名字叫馆,其实是一座类似四合院的建筑群,前后两座小楼,还配有东西厢和一个小花园子。年过六旬的江维与徐千户高坐楼上,俯瞰着下面秋色无边:“早起听见喜鹊叫便知有贵客到访,千户大人大驾光临,江某却没什么好酒招待,实在失敬,失敬。”
徐客洲端起茶杯:“公务在身,以茶代酒便罢了。”
“自然。”江维也端起茶盏,“岂敢误了大人的正事。”
茶是好茶,六安州的小四岘春,市面上能炒到一两金子一颗,在徐客洲嘴里却同那些二钱银子一大包的散茶没什么分别,他一边咋舌这玩意儿拿来孝敬他属实是糟蹋东西,一边大大方方地打量江维。
往日都说江老板有眼色,‘会来事’,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殷勤归殷勤,脸上半点不见忙乱。简单叙过寒温,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徐客洲往钟楼方向抬了抬手,几个狙击手各自就位。毕竟是在内城,动静闹大了上面也不好看,大戏院、老金号两头收网,把老鼠们往章台馆赶,最后一网成擒。
“江老板就不好,这几只耗子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江维呵呵笑着,打了个马虎眼:“不管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有锦衣卫的诸位大人在,他们绝扰不了局。”
马屁拍得不错,徐客洲爽了,嘴边笑出了一颗梨涡不说,聊着聊着还往他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作熟人咬耳朵状:“宫里丢了件要紧东西,为这个,司礼监那几位都挨了板子。”
江维不由一惊,司礼监都挨了打?还劳动锦衣卫这样满城搜捕,是什么东西如此着紧?宫中守卫森严,丢了根针都能找着,断不该出这么大的事……霎时间千百个猜测滑过脑海,那一瞬的惊疑不定、如坐针毡被徐客洲成功捕获,二十六岁的徐千户更爽了,翘着二郎腿咋舌道:“难不成江老板还没听说?南边道上消息真个慢呐。”
“万镜宫里少了只玻璃杯,皇上龙颜大怒,这不,刚把二十四衙门都犁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