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她是叙述者,而他是默默聆听的人。
陈煜记得以前陈星燃指责过自己对朋友很自私,永远从朋友身上吸取情绪价值,却很少关心对方的烦恼。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讲吗?”
她仰起头,对着正劝慰她的男生说。
对方几乎脱口而出:“没有。”
就好像自己对他怎么自私都不成什么问题。
——只要将来自己不放弃他,或许她做什么都可以。
从下等情欲到崇高理想,他们谈论一切,却不约而同地决计不提高考之后的事情。那里横亘着一条坚牢的无形法度——他们的时间仿佛到此便戛然而止。
偶尔听着他的心跳,陈煜也会冒出个荒诞的念头,说不定他俩真的能白头偕老呢?
一瞬的妄想让她脸上浮出微笑,随即想到沉重的现实如脑中的通天巨浪,狠狠拍过来,很快便淹没了这个想法。
高考之后再说吧,她现在真的没有精力考虑了。
陈煜书桌很大,他们一般都在她房间里学习。陈星燃看她那分秒必争的劲头,提过一次要会自己房间。陈煜说你呆着就行。
她的专注力被磨砺得像一把韧剑,很难被侵扰,一整天做一件事似乎都没问题。陈星燃专注极限是两个多小时,他刚刚做完十几页简单到爆的寒假册子,便对着窗外大雪发一会儿呆。
雪从下午开始下,那会儿只淅淅沥沥地撒了点雪沫,随着天色迂缓变暗,雪也彻底下了起来。
一层玻璃,一层钢筋混凝土墙壁,落雪的声音被现代建筑完全阻隔,窗外的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陈星燃注视着无声落雪,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头发蹭得翘起来了一点。
“你困了就躺我床上歇会儿呗。”陈煜看他的样子笑了下,点开手机屏,“才九点。”
他没做表情,喃喃地说:“那样太远了,我听不清。”
陈煜一愣:“听什么?”
“你写字的声音。”
“啊?”
陈星燃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觉了,失眠,以及艰难入睡后一晚上的乱梦。他喜欢陈煜写字的声音,快速而规律,沙沙、沙沙,细雪一样,伴着偶尔的翻页声和笔盖开合、笔尖一顿的轻微声响……
让他觉得很安心。
要是能把这个声音带进夜里,自己应该能做个好梦吧。
陈煜被他的话说得一愣,笔一停,也茫然看向了窗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记录画面,而他留恋声音,都在默默珍视着作为曾经相爱证据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