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顾奚虽然平日不着调,在债务的压力下,做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翌日顾遇就收到了孟留主动发来的消息。他很爽快地答应帮忙,约顾遇在蒂凡尼酒吧见面详谈。
顾遇手指往上随意划了划,发现若不是孟留发来这条消息,他们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跨年时,孟留群发过来的“新年快乐”上。
对比之下,顾遇甚至一次都没祝过他节日快乐,群发的都没有。
顾遇散漫地想,果然他就是那种有事才联系、没事绝不搭理的无情寡义之虫,彻底没跑了。
他稍稍为自己的行为愧疚一秒,就即刻调整好了心态,第二日和陆沉吻别后,便没心没肺地按约去蒂凡尼酒吧寻孟留去了。
陆沉也并不细问他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去见什么虫。在陆沉底线的范围内,他一向给予顾遇最大的自由。
倒是顾遇总觉得他家少将最近像在背着他做些什么,老是盯着光脑专注地翻阅着什么。晚饭时窝在沙发里揉他肚子都还在看,一点也不专心。
因为不放心——他老觉得陆沉还没放弃给他纳其他雌虫入门的想法,顾遇偷瞄过屏幕几眼,隐隐瞥见好像是什么资料或专著,密密麻麻全是字,顾遇一看脑壳就晕。
知道不是给他找雌虫,顾遇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忙点好忙点好,学点什么东西更好,顾遇宽心极了。毕竟他总是担心自己不在家时,陆沉没事做就老爱瞎想。
最近军团交接工作也渐渐结束,顾遇很少再看见陆沉和柳真通讯聊军部的事。
对于陆沉真的退役了这件事,即便顾遇每天都见得到双腿瘫痪的陆沉坐在轮椅上行动,但他仍一直没有实感。
渐渐直到早餐时,陆沉每天让胖乎乎必念的军部早报,不再念了;陆沉一柜子的军服军装也忽然消失,收进了不常用的收纳柜里;书桌上那些曾堆积如山的文件也渐渐不见,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顾遇才恍然醒悟,甚至不用他等待陆沉迈过这个难坎,他最好的帝国骑士,已经开始强迫自己逐渐适应退出军部、不再是一名军虫的生活了。
不需要他忧心,不需要任何虫催促,他已经开始以最高的效率主动适应,把伤痛悉数咬牙吞下,呈现出最平静理性的自己。
顾遇什么也不说,当什么也未曾变化的旧有日子和陆沉生活。只是夜里,他比以往更热烈地与陆沉做.爱,在他身上遍布地留下自己的痕迹,最后总会缩在被窝里,紧紧拥着身上微冷的陆沉,温暖了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才肯睡去。
陆沉对雄虫的担心从始至终心知肚明。他将脆弱展示给他,也将坚强与不可击倒展示给他。他回应着顾遇的热情,夜里回拥着他时,在他身上落满克制的、又饱含占有欲的吻。
他们不必多言,他们如此天生一对。
再艰难悲伤绝望的时刻,他们有彼此便足矣。
没有虫可以在他们之间插入,也没有任何虫、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
顾遇一直对奢侈品这个东西没有概念。直到他把车停在蒂凡尼这所高档酒吧的停车场,环视一周,才意识到自己的这款悬浮车在市面上有多么珍贵稀少。
虫的逼格靠衬托,车的逼格也靠衬托。顾遇懂机甲,所以看车的眼力也有一点。不是他自吹,是真的全停车场里就他这辆车是其中最靓的仔。
顾遇以前压根不会察觉这些细节,但现在他穷啊,穷还要养家。
穷得顾遇都想卖车了。
顾遇起了心思说干就干,在星网上马上一查,即刻知道了这款名叫“unqu3010”的银色系悬浮车,在名流权贵云集的首都圈五行星,也仅仅只有五个虫拥有。
而这只是陆沉去年,随手送给他的结婚周年纪念日礼物之一。
原因仅仅因为虫历3010年,是顾遇和陆沉领证结婚那一年。
土豪啊!爸爸!
顾遇差点因为论坛网友们估算的价格中无数多个零,激动地去抱他家雌君的大腿,求他施舍他这个穷鬼一点养家钱了。
但一想不对啊,他养家不就是去养陆沉吗?
顾遇那对金钱丝毫没有观念的大脑忽然灵窍一通,终于时隔多日,后知后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他在光脑上调出了陆沉之前跟他说家里没钱时,发给他的那张收支分析表。
上面列了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是陆沉作为少将时的工资,以及赚取军功后军部发放的奖金。最后加起来的数字确实挺大。
——但绝对连这一辆车都买不起。岂止是买不起,把陆沉列的一年收入乘以他进入军部的年份,陆沉迄今为止所有收入都买不起这辆车。
更何况他家车库这种车还有许多。陆沉送的这种礼物多得不胜枚举,都还关在他们家地下车库里吃土。
顾遇深深皱着眉。他哥还真没说错,他脑子是真的在家里躺太久躺坏了,他竟然相信了陆沉说他没钱了?
这能信?
这都能信!?
随便卖掉他家车库里吃土的一辆车,都够普通家庭生活开支用一辈子了。
……陆沉为什么骗他?
顾遇的手按在流线型设计的车门上,不重不轻地一点一点。
骗他出来工作?不对,工作这件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陆沉压根没料到他会有这反应。
陆沉以家里没钱为借口,想让他做什么来着?——娶其他雌虫,对,陆沉想让他纳其他雌虫进门,弥补家里的财状况。
可为什么要让他纳其他雌虫?如果不是为了他的物质生活条件着想,为什么必须得纳其他雌虫?
顾遇刚才还能皱着眉苦苦思索,想到这儿,再抬头时苍灰色的眼瞳里只剩下迷茫,有些无措,有些难以接受。
总不能是,陆沉……不爱他了吧?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陆沉平日的眼和行为绝不会骗他。
顾遇一边恍恍惚惚地想着,一边脚步如踩云端,有些飘忽地向蒂凡尼酒吧为特用户通行的入口走去。即刻有穿着得体西服的服务生来迎他,恭敬地半躬身问:“顾雄子,孟雄子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请随我来。”
顾遇没结婚以前常混这儿,老常客了,在这儿待了有些年头的服务生基本都认得这名俊美的s级白发雄虫。即便是新来的,也多半能从网上传的照片认出顾遇。
顾遇没什么反应,尤自沉浸在恍惚之中,随着那名服务生走了。
他向来这副散漫得无精打采、思不瞩的模样,倒一点不让其他虫觉得他哪有什么不对。
蒂凡尼最高层级大包厢里,孟留正坐在正中的沙发上,独自一个虫,色淡漠,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度数不高的酒。
包厢里灯光昏暗暧昧,周围还有其他雄虫陪坐,皆左拥右抱着纤细精致的亚雌。边喝着酒,边或掷骰子或抓纸牌,玩着酒桌上的游戏,闹闹哄哄。
顾遇一进门,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微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