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说完话,突然,林枕棠只觉得周身一暖。
原来,是表哥将她抱在怀里,他声音淡淡,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阿棠,谢谢你。”
这回应不由得让林枕棠怔住。面前的表哥,实在是一个陌生的表哥。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贺乾渊会给自己说这话,更没想过他的语气竟然这样温柔。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睑。
虽然,她一直很惧怕表哥,也常常在思考当时的决定。
但不知不觉间,林枕棠发现,自己似乎在依靠表哥。
是啊……这是她的表哥,也是她的夫君。而夫君,是要相守一生的人。
“要平安回来。”感受着贺乾渊抱着她的温度,林枕棠闭上了眼睛,她轻声道:“夫君,要平安回来。”
听到这话,那人身子似乎是僵硬了一瞬,良久之后,贺乾渊才沉声应答,“我答应你。”
……
日子过得飞快。
距贺表哥亲征,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细说起来,这还是嫁给表哥以来,贺乾渊第一次征战在外。
虽说贺乾渊势不可挡,但是林枕棠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不仅是因为担心贺乾渊,更担心的是若贺乾渊败落,那么林府的命运会是什么。
说起来,这些日子,父亲为她送了很多封家书,每一封都写满担忧……林枕棠自然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毕竟,起事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是风险重重。
不过,目前林枕棠知道的是,贺表哥自河西起兵以来,大大小小十几场战争,一路皆是胜仗,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尽,甚至有些郡守都不需贺乾渊使用武力,直接就将城门打开,恭迎贺乾渊,见礼时候也三叩九拜,行拜见天子的大礼。
这么看来……倒是也没什么悬念。她是用不着担心的。
想到这一点,林枕棠似乎觉得心情平稳许多,也渐渐开始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说起来,河西的秋季来得总是比中原早很多,八月底,花已经开败了,树叶也枯黄了。
夏天的时候,林枕棠觉得自己是喜欢这里的,但是到了秋季,她觉得自己又不喜欢这里了。
萧瑟、寒冷。
而让林枕棠没有想到的还在后边,九月初,汖城居然已经下了雪。
那天实在太冷了,于是林枕棠哪里也没有去,她一个人待在贺乾渊的房间,闲来无事,林枕棠去翻贺乾渊放在书架上的书。
贺表哥的字她是认识的,形体瘦长,隽秀清俊,很有些隐士风骨。
不过,让林枕棠吃惊的是,表哥书架的书,更多的似乎都是诗词歌赋、散文乐律。
兵书竟然是最少的。
这可不像武将的书架,林枕棠心中暗叹着,然后又仔细地一本一本翻看下来。
表哥看书非常认真,只见他在很多书籍里的诗句上都做了笔记。
这其中的一些明显是贺表哥很久以前的书,上面的字体很是稚嫩,像是孩童写得。而也有些书是现在的,字体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
就这么看着看着,林枕棠看到了一张丹青小卷。
上面绘着的,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画家的丹青不怎么高明,更像是个小孩子的涂鸦之作,林枕棠看着就忍不住笑。
这应该是贺表哥小时候画的,她这么想着,觉得贺表哥如今身为将军,也算得偿所愿,但等林枕棠定睛再看之时,她却看到图上的小人,似乎穿着状元郎的衣服。
这张小图很有些年头了,故此看不太清到底是不是状元郎的衣冠。不过,这图旁有一句诗,字体虽幼稚,笔迹倒是写得很清楚: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看到这句诗,林枕棠不由得愣住了。这难道写得,不是登科后的情景吗?
再一看落款,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贺乾渊”三个字。
那一刻,林枕棠唇边的笑容凝固了。
难道,表哥幼年时候希冀的,竟然是文士之路吗?
他说起文官来,总是不屑又阴冷的,林枕棠一直以为,他恨他们。
但今天,她似乎终于知道了,在贺表哥那看似鄙夷轻视的目光之外,还藏着怎样复杂的情感。
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偷埋在心底的希冀和渴望。
贺表哥,其实未必是她所知道的那个阴冷凶恶、残忍漠然的人。
突然的,林枕棠想快点见到他,见到这个故作冷漠、隐忍寂寞的少年。
第88章 新皇已经登基。……
又是一夜天亮了, 和往常许多个日夜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这一日注定不同寻常,一大早,林枕棠就被青鹊摇醒, 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祸事, 却见青鹊和烟雀两个满面喜色,“小姐, 将军的兵马打到京城了, 慎王和旧臣们如今已经被赶到了岭南!”
“是吗?”林枕棠听到这话,马上坐起来, 这本是一件好事, 但这一刻,她的色有些复杂, “这么看来, 大势所趋, 这大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