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还是新婿,该主动见过岳父和兄长们才对,但是贺乾渊此刻心思不在那些上面,沉着脸面色不悦,
直到林仲又叫了一遍,贺乾渊才听到,那一刻,他色淡淡,只是点点头,声音低沉,“舅父。”
贺乾渊明显心不在焉,林枕棠赶紧拿手肘碰了碰他,低声提醒,“表哥……”
看到这一幕,林仲几人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林枕棠居然敢这样,连忙想要伸出手去阻止。
却看贺乾渊眯起眼睛,虽说带着几分不情愿,但还是依林枕棠的意思缓缓改了口,道:“父亲。”
语罢,他瞥一眼秦羽,秦羽会意,立马让身后一队士兵献上回门礼。
这些士兵们穿着盔甲,面容却很是恭敬,一个个都小步快走着端着回门礼。
这场景有些让人心慌,幸好士兵们都是拿着东西进林府,而不是从林府往外拿东西,不然的话,那活脱脱就像是在抄家。
贺乾渊准备的回门礼极多,还有一对玉雕的双雁,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心中都震惊不已。
说真的,又不是再一次下聘,实在不必如此重礼……
林仲微惊,半晌回不过,还是林玙拉了拉他的袖子,林仲才低声道:“是、是……”
语罢,林琛赶紧解围,“家里有好酒,妹夫喝两杯呗。”
“好。”贺乾渊没什么表情,他向前走了两步,这一次他有了机会,手紧紧拉过林枕棠,然后便随着林琛一起往前去。
说实在的,林枕棠原本还以为今天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毕竟表哥仇视父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没想到之后的宴会,贺表哥虽然色冰冷,却也没有冷漠到不理会父亲的程度。
宴席上,气氛还算融洽,远远超过了她的期望,慢慢地,林枕棠放下心来。
一直到晚上,宴会结束了,一切都可以说是很顺利,没想到林枕棠都站起身子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那侧的贺乾渊毫无征兆地冷声开口道:“我母亲何时能入祠堂?”
谁也不会想到贺乾渊在此刻会问起这一件事,一时间,满堂无声,众人都向贺乾渊看去。
“当年舅父逐我母亲出祠堂,可如今我母亲早已逝世。想来……对自己的妹妹,哪怕并非同母,也不该如此绝情吧。”说着,贺乾渊微微冷笑一声,“再者说,当初舅父对我母亲如何,舅父心中清楚,不是吗?”
他这句话清冷又平静,像没有情感,却又不怒自威。
“这……”林仲听到这话,明显不太情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月奴当年自绝于林府,我……”
“是自绝,还是被姨母赶出去的?舅父心中,应该非常清楚。”贺乾渊淡淡问着,语气似乎漫不经心。
而这话听在林枕棠耳中,直让她惊得说不出话。如果,她猜得不错,表哥说得这位姑母,应该是芸表哥的母亲——也是她的姑母,林兰茵。
从小,林枕棠就觉得兰茵姑母人很好,温柔大方,而且还很疼爱自己。
故此,林枕棠并不相信……
只不过……看到父亲吞吞吐吐地模样,林枕棠又觉得,表哥可能并未说假话。
“三日之内,还望舅父给我一个答案。”贺乾渊的长指叩在桌几上,他垂着眼睑,似乎漫不经心,却又让听者遍体生寒。
一时间,林仲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乾渊站起身,他走到林枕棠身边,然后,他伸出手去。
和对待林仲不同的是,他对着林枕棠的时候,语气之中倒是有了两分温柔,不再那么冷冰冰,“回家。”
林枕棠听话地把手伸过去,她放在了贺乾渊的手心。
之后,林枕棠又飞快地看向父亲,她闭了闭眼睛,意在让父亲隐忍。
没有在乎林枕棠的小动作,贺乾渊双目平视,大步流星,这使得林枕棠不得不赶紧小跑着跟上。
路上,林枕棠小心翼翼地问贺乾渊,“表哥……姑母当初受过委屈吗?”
“这是林仲和林兰茵犯下的孽,同你无关。”贺乾渊的声音又恢复冰冷,对于这些事,他从来都是不愿多谈的样子。
说话间,已经进了府,他准备松开林枕棠的手,但是林枕棠却不肯松开他。
她仰着头看贺乾渊,轻声提醒着,“怎么能没关系呢?毕竟……林仲是我爹啊,表哥。”
听到这话,贺乾渊眸色又淡下来,他容色阴沉可怕,不由分说就一把捏住了林枕棠的手腕,“阿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故此……何必在意别人?!”
林枕棠惊了一下,表哥怎么会这么想呢?!
说实在的,就是成了亲,她也是父亲的女儿,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啊。
看到林枕棠微怔又惊讶的模样,贺乾渊抬起她的下颌,逼迫面前的女子对上自己的眼睛。
只是,贺乾渊的眸色一片冰冷肃然,他慢悠悠地冷笑一声,“表妹,记好了。你的生命中,无需有别人。”
“……”
这些话都太荒唐可笑了,林枕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再一想,表哥身边,确实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细想起来,表哥没什么至交好友,更没有疼爱他的长辈兄弟,故此……表哥心中这么想,只是因为太孤独了吧?
不知不觉间,林枕棠只觉得心有些抽痛。
她并不喜欢贺表哥,甚至可以说是畏惧,但是这一刻,她轻轻靠在贺乾渊怀中,轻声道:“表哥,一个人,是该有亲人的……”
“我母亲有亲人,可结果如何呢?”他冷笑出声,周身肃杀凛然,“阿棠,你大可不必劝我。对我而言,比起活生生的人,更喜爱冰冷乖觉的尸体。”
说着,他长指温柔地抚上了林枕棠的脸颊,但是说出的话却很是可怕,“表妹想让我留下来,那便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