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这回真的病了,可她不敢病,若病了,岂不是说她对景安帝封顾大姑娘为昭仪不满?要不然怎么能在顾大姑娘承宠受封后就病倒了?往日里她受宠,自是不会有这些个言语落在她身上,而如今她在景安帝那里恐怕……她深知景安帝的性子,必是要恼了她的,不然也不能封了顾大姑娘为昭仪。
谢贵妃回去时,脚几乎都是打着飘,也得亏季嬷嬷是个贴心的,知道领人来迎她,将她迎了回去。
季嬷嬷只得劝道,“姑娘,您可不能真倒下了,这时候,您更得……”
谢贵妃脸上的妆已经洗了,白皙的脸未见半丝血色,足见她的狼狈,她没了先前的心气,整个人似被扯开了一样,觉得整个人都难受得慌,比当初顾朝死了那会还要难受,“嬷嬷你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
季嬷嬷心疼她,“姑娘,您可别再想这些了,如今都这么着了。”
谢贵妃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往日里在宫中她都是独一份,如今顾婉宁的异军突起,且又不是能受她控制的人,她心里头慌慌的,不由得拿起铜镜照将起来,“嬷嬷,你看看我,是不是老了?”
要论年纪,她三十多,同她这年纪的妇人,恐怕都已经有做祖母的了,她本也应该是那样的,可谁让她不信命入了宫呢,如今膝下空空,难道连陛下的宠爱都要失去了吗?“你说陛下他、他是不是厌弃了我?”她双手颤抖,整个人似枯萎一般。
季嬷嬷轻声劝着道,“姑娘,没的事,陛下还是待您依旧的。”
“可……”谢贵妃有些慌,“嬷嬷,如今我被老娘娘撤了绿头牌,恐怕、恐怕陛下都不会想起我来。”昨儿她还觉得虽不是小事,就算是撤了可也是架不住陛下要过来,可今儿她就觉得着天大的事了。
季嬷嬷叹气,“姑娘,这些年里宫里进的新人还少吗?您不还是您的贵妃,那些新人怎么能压得过您?”
谢贵妃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嬷嬷你说的是,说得对,任凭宫里进了多少人,陛下还不是依旧往我这长春宫里跑。对的,就是这样子,顾婉宁也休想得了好。她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有我,她连这点恩宠都得不着。”
季嬷嬷连忙点头,“姑娘您说得是,就这样子,她顾婉宁再怎么着得恩宠,也得记着姑娘您这份恩宠。”
谢贵妃顿时就精头十足起来,可她便是精头百足千足也没的用,景安帝将她禁足了。
景安帝贪鲜是真事,对谢贵妃也是有那么点情份,可谢贵妃并未让顾惜宁上拢月楼,而是让顾婉宁上了拢月楼,这便让景安帝不高兴了。他是皇帝,岂容别人违逆?即便是他宠爱多年的谢贵妃,一旦逆了他的意思,便弃之脑后。
顾惜宁并不替谢贵妃可惜,她惟一可惜的是谢贵妃失宠来得太晚,她也相信谢贵妃定会想尽办法咸鱼翻身,不过她不会给谢贵妃有翻身的机会,就这等人,只该在深宫里孤独到老。
季嬷嬷去迎了人,竟是顾昭仪使来的人,只得客气地接待了,并让人领着去顾惜宁处。
顾昭仪使人过来也没别的事,只是叫顾惜宁过去——顾惜宁知道顾婉宁有显摆的心思,当下就应了前去,到了顾昭仪宫中,只见着顾婉宁一身华贵,昨儿瞧着还是个未经事的小姑娘,这才一夜呢,瞧着就立时成熟了许多,整个人春风拂面,沾染了浓烈的春色。
她挥退宫人,上前亲热地握住顾惜宁的手,将顾惜宁拉着在身边坐下,似真非真地说道,“二妹妹,这可真是阴差阳错了,我想着二妹妹不愿去赏月,可陛下既来,二妹妹未去,实在是不好,索性就替了妹妹前去。哪里想那拢月楼处,竟不见贵妃人影,我待要走,到是陛下来了。”
顾惜宁到不戳穿她的话,有些话听着就是了,别戳穿别人使劲给自己织的面子。“我今晨未见着大姐姐,还想着去寻了大姐姐,没想到大姐姐还有这等际遇,到叫我羡慕呢。”
顾婉宁掩嘴轻笑,“二妹妹难道也想要这样的际遇?”
这是试探她呢,顾惜宁还不至于连这点话都听不懂,连忙摆摆手,“大姐姐,这等福气我是受不得的。”
瞧她说得并不像假话,顾婉宁才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姨母那里定是容不得你了,不如你来我这处?”
“大姐姐一片好意,我是当不得的,”顾惜宁笑着回道,“如今大姐姐这般封了位,也得好好儿地为着自己打算一番,别叫伯伯娘在外头替你担忧。”
这话简直说到顾婉宁心坎上,真想不到自己这么大的福气,还能一受宠就成昭仪娘娘,只昨夜里那番被翻红浪景象到不好同她说,紧紧握着她的手,待她也有了一点儿真心,“二妹妹,你着实受苦了。”
“我受什么苦呀,”顾惜宁像是毫无所觉这中间的蹊跷,笑眯眯地对上她的视线,“大姐姐说得可真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