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穆看了一眼霍铭扬,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霍成烈和江淑如。他从佣人们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虽然不喜欢这三人,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朝他们鞠了一躬,说道:“老爷、夫人、少爷好!”
闻言,江淑如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她在霍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夫人”!这个岑穆,虽然只是一个外人,但他的这一声“夫人”,实在是甜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二少爷,我在学校还不错,没有人欺负我。”小虎看了一眼霍铭扬,怯生生地问道。
闻言,霍铭扬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缓缓来到小虎的面前,蹲下身来,笑着对他说道:“小虎,你叫我‘哥哥’就好了,不用这么生分,叫什么‘少爷’?”
闻言,岑穆的脸色一暗:这个霍铭扬,平日里不见他对小虎嘘寒问暖,怎么今天忽然变得对小虎这么亲切呢?
岑穆倒也不笨,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这霍铭扬,无非就是想借小虎讨好景颂罢了。
宋诗言在离开霍家前,就对他说过,一定要让小虎离这三个人远一些。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尽力避免让小虎和这几个人碰面。只是没想到,今天,竟会在这客厅里撞见。
想起宋诗言的嘱托,岑穆便疏离却不失恭敬地说道:“少爷,你是霍家的少爷,我们怎么敢对你不敬?”
“小虎既然是景颂的弟弟,也算是和霍家有关系,叫我一声‘哥哥’,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霍铭扬看着岑穆,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闻言,岑穆只得笑着说道:“既然少爷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看小虎他自己的意愿吧!”岑穆本来就是牵着小虎的,说罢,他轻轻地捏了捏小虎那肉乎乎的手。
小虎是个机灵的孩子,他虽然小,但也算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对岑穆的提示,他也有些了然。面前这个脸上挂满笑的男人,似乎对自己不怀好意,否则,岑穆哥哥也不会搬出这个借口。
思及此,小虎看着霍铭扬,一脸疑惑地对他说道:“可是,我看其他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他们都是这么叫你的。”
“小虎,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当然可以叫我哥哥。”霍铭扬看着小虎,耐心地说道。
“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呢?我看,二少爷你才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平时见了人,都会礼貌地打招呼,可是二少爷,你不仅不和他们打招呼,还要求他们忙东忙西的,都没时间好好休息。”小虎看着霍铭扬,天真无邪地说道。
闻言,霍铭扬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对于小虎的这番话,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二少爷,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二少爷再见!”小虎见霍铭扬无言以对,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而后拉着岑穆,便向他住的那栋小别墅走去。
岑穆看着小虎,悄悄地对他伸出了大拇指。见状,小虎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他虽然不清楚霍家的事,但从那些佣人口中,也听了不少关于霍铭扬和江淑如破坏别人家庭的坏话,所以,他便不喜欢霍铭扬。
霍铭扬看着小虎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们瞧瞧,景颂这丫头的弟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三两句话,就让咱儿子接不上话了,真是人小鬼大!要是再等他长大了,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江淑如看着小虎的背影,有些气愤地说道。
闻言,霍成烈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江淑如,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自己说,我究竟该说你什么才好?你好歹也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非得和一个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过不去。那孩子也不过才五岁多,能有什么花花肠子?”
见霍成烈数落自己,江淑如又开始宣泄自己的不满了:“哦,那你的意思,就是嫌弃我老了?我心里的花花肠子多得数不清了?霍成烈,为了你,我十九岁就生下儿子,还在霍家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如今,你竟然这么嫌弃我!你还有人性吗?”
闻言,霍成烈冷哼了一声。这感情,就像棱角,只会被岁月越磨越平。一时之间,他竟想不起来,他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江淑如。霍成烈摇摇头,而后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转身便朝客厅外走去。
见状,江淑如愈发地不满了。她看着霍铭扬,指着霍成烈的背影,忿忿地说道:“你看你爸,你看他——”
霍铭扬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恨她,恨她势利贪婪,妄图母凭子贵,才会生下他。她也的确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可他,却一直背负“私生子”的骂名。可同时,他也感激她,正因为她的势利贪婪,她才能死缠烂打地进了霍家,他才有如今这样优渥的生活。
“妈——”霍铭扬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你也收敛一些吧,再闹下去,平白让那些佣人看了笑话。”
闻言,江淑如这才噤了声。
好半晌,她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便开口问道:“那小鬼头,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有利用价值,那就一定要物尽其用啊!”霍铭扬得意地笑着说道。
第230章 吊唁故人
宋诗言站在一片废墟前,看着周围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她的色间带着几分伤感与愧疚。
时隔半年多,她终于战胜了她心中那莫大的愧疚,再次来到奶奶生前居住的地方。虽然,在这里,她甚至连一晚的时间也没有待到,可就算再过数十年,这里的一切,依旧会浮现在她眼前,历历在目。
低矮、颓圮的瓦房,门前的泥地上坑坑洼洼,积着雨水,青苔在檐上的瓦隙之间悄然蔓延。房屋四周堆积着废品,还有那一只瘦弱、土黄色的狗,以及最终那一片灼热而耀眼的火光……
那天,奶奶的出现,带给她无望的生活中一丝光明。可是,正因她的到来,无辜的奶奶,才会落得个惨死火海的下场,奶奶的家,才会化作一片灰烬。
思及此,宋诗言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见状,天葵有些好地四处打量着,问道:“这是哪儿?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宋诗言的这些经历,还有她吃过的苦,只有她自己知晓,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到。她本来不打算告诉天葵,但又想找个人倾诉,纠结了许久,她才幽幽地解释道:“这是当初收留我的那户人家。”
“那怎么会成为一片……”天葵的话还没说完,但她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所以,她也就就及时地停下了。
闻言,宋诗言回过头,看着天葵,她的脸上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连带着她的语气也充满了苦涩:“是啊,你猜得没错,就是因为收留了我,这些无辜的人们才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你当初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一个扫把星。”
天葵见宋诗言一脸沉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她有些后悔,当初,她不该对宋诗言说那些过分的话。
“那天,正是因为好心收留了我,奶奶的家,才会成为如今这断壁残垣,而奶奶,才会葬身火海。这一切,全都是拜颜多雅所赐!”宋诗言的眼有些空洞,但语气中带着浓烈的愤怒,说道,“可是,如今,我连奶奶的尸首都找不回来了。”
两行清澈的眼泪从宋诗言那有些空洞的眼中缓缓流出,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她之前已经派人去警察局打听过了,当时,她连夜带着小虎逃跑,加上奶奶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警察们也不怎么在意这具无人善后的尸体,连处理尸体的记录也没做,甚至连奶奶的尸身也不知放去哪儿了。
天葵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宋诗言的肩膀,正打算出声安慰她,却被一道高亢的女声打断。
“你是?”一个皮肤微黑的中年妇女来到宋诗言的跟前,看着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闻言,宋诗言打量着那中年妇女,有些不解。
中年妇女笑了一下,这才出声解释道:“我就住在那儿,也算是陈老太的邻居了——”说罢,中年妇女指了指远处的那一栋两层的小楼房。
这城郊有些偏僻,或许,连城郊也算不上,甚至连一些乡镇也比不上,所以,这里的大多居民都是单家独户的,彼此也隔了好一段距离,平时对话都要吊着嗓子吼。要是离得近些,或许,奶奶就不会死,也不会是如今的这一番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