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可以问,可以审,如果有必要,关几个,伤几个,只要隐秘点,都可以商榷……”凯恩语气平淡,“——只有一条,不要影响他们的工作进度。”
“是、但他们一直在包庇——”
凯恩打断了尼尔森的辩解,强调道:“——我说没说过?”
尼尔森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把他们放了。”
“现在放人,还有用吗?”凯恩笑了,但那双冰晶般澄澈的灰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你只差拉条横幅出来告诉他们,在维德家族的嫡系眼里,他们就是毫无人权的奴隶。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工作时有人抄着枪闯进来,不回答问题就开枪呢?”
凯恩的声音不大,但语气越来越严厉,尼尔森听得满头大汗,盯着自己的鼻尖不敢接话。
“我早跟你说过,收起你那套街头混混的做派,只有披着羊皮的狼,才有奴役羊和狼的资格,但你显然什么也没听进去……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当你的‘底特律之王’,不要往这个文明世界凑……”
“——再给我一次机会。”尼尔森猛地抬眼,双目赤红地看向凯恩:“我会做好的。”
然而凯恩只是继续着,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记住了吗?”
“——记住了!”尼尔森高声回应。
“去抓人吧。”凯恩这才下令。
尼尔森得令离去,安德鲁迟疑片刻,上前向凯恩行礼:“很抱歉,没能阻止祂……”
“没什么可抱歉的。”凯恩倒是很看得开,“她要走,你是拦不住的。”
安德鲁被他这反应弄糊涂了,“可是……您为了拦住祂,连开枪许可都下发了……”
“如果我真能不惜一切代价,那我为什么让你知道呢?又为什么给了你比警卫队更高的权限?”凯恩反问道。
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安德鲁猛地明白了凯恩的意思。
“可、如果是这样——”突然意识到的真相令他控制不住地结巴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软禁林至然、为什么要背着林至然计划今天的行动、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为什么阻止林至然离开、为什么让尼尔森介入……
太多的不解涌上安德鲁的心头,甚至令他一时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因为99.9%可能会失败,所以就放弃那0.1%的机会?”凯恩勾唇反问,“……抱歉,维德家的家教,教会我的可不是这样的处世信条。”
他当然是想掌控她的。
哪怕他的本能在时刻叫嚣着提醒他,他不可能做到。
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维德家族的信条里,失败从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为惧怕失败而停止尝试。
安德鲁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身处于阶级之中,但这是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拉开人与人之间距离的不仅仅是阶级,还有由阶级的差距所导致的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
这种不计代价,奋勇向前的精,是开拓者的坚韧毅力,加上几代人的财富沿袭所塑造出的强大自信——与此同时,也代表着无与伦比的自负。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不计代价的尝试无异于自杀,但对于维德家族这种坐拥百亿资产的老牌“贵族”,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敢做,才是让家族延续不绝,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做法。
当风险可以被完全稀释对冲,最冒险的选择,才可能搏得最大收益。
只是……
安德鲁忍不住地在想。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那么多尝试和犯错的机会呢?
一股忧虑不安笼罩了安德鲁,他刚想说话,此时枪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尼尔森攥着血流不停的左手折返,众人见状惊愕不已,医护人员欲上前为他检查伤口,都被他挥开。
“从今天起,”他走到摄像头面前,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起誓:“我彻底和过去说再见。”
“该用枪的时候还是要用。”凯恩淡定回应,“处理一下伤口就去找人吧,时间不等人。”
在凯恩处理家务事的同时,贾斯汀正处于一种紧张与兴奋混杂的演出前焦虑状态,不停地擦拭着胸前的贝斯。
“紧张?”一罐冰汽水猛地贴上他的脸,贾斯汀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一看,看见一脸满不在乎的温笛。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紧张。”他嘟嚷着夺过温笛手里的汽水。
温笛翻了个白眼。
贾斯汀不服气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温笛摆摆手,继续发饮料去了,贾斯汀一口喝干了饮料,而后看见伯纳诺一行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