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体变得极端虚弱、再也无法行走之后,夏维尔就再也没有让她双脚沾到过地面,她要不然是躺在床上和坐在马车上,就是迷迷糊糊地窝在夏维尔的怀里。
尽管身为通缉犯的夏维尔极为狼狈的东躲西藏,但他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伊芙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来自外界的疲惫。
现在的伊芙跟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没什么两样,她被亚萨半搂在怀里,对方礼貌地搀扶着她的肩膀和手臂。她几乎每迈开一步,都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
脚下的虚浮跟失重感让伊芙在一片黑暗中更加紧张,身体的本能让她不由自主地让她紧紧抓住手边唯一的浮木——她蜷起手指,有些依赖地攀住亚萨。
“对,很好,就是这样……”
亚萨耐心地就像是一位正在抚养婴儿的幼师,不断地用语言鼓励她。
亚萨安抚她说:“你做得很好。”
然而,就在此时,她手上忽然一空,紧接着伊芙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伊芙先是感觉到自己磕到了额头——因为头部的骨骼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响——然后摔倒在地面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伊芙脑子里嗡嗡作响,等平息了大脑的眩晕感跟身体的疼痛,她才用擦伤的手臂支撑着光洁的地面,动作缓慢地坐起来,最后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真是抱歉。”
亚萨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刚才是我有些不小心,”亚萨用略带愧疚的语气对她说,“你受伤了么?”
这么说着,亚萨便朝伊芙伸出了戴着手套的双手,手指托住了她的脸庞,迫使伊芙抬起头。
亚萨垂下蔚蓝色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伊芙的脸,开口说:“额头肿了一块,不过没有流血。疼么?”
伊芙:“……”
还没等伊芙作何反应,亚萨便弯下腰、凑近伊芙的脸庞,朝她额头上的伤口轻轻吹气。
“说起来,夏维尔阁下似乎半个月后就要公开处刑了。”
亚萨说:“刑罚时间为七天七夜,按照审判异端的教义,夏维尔阁下似乎必须饱受皮肉之苦后再处以斩首之刑。”
闻言,伊芙抿了下嘴唇,小声地感叹道:“听起来真是可怕。”
“不过还好我看不见。”伊芙平静地说。
亚萨原本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但看见伊芙冷淡到近乎无情的反应,他愣了一下,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亚萨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我听说你跟夏维尔阁下在达波布莱迪的殿一起长大、关系很好,还以为你多多少少会因此感到伤心……看来是我想多了。”
伊芙“哦”了一声,问道:“所以你是想让我伤心么?”
亚萨回答得滴水不漏:“我只是认为你有权利知道夏维尔阁下的情况。”
“其实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伊芙说,“我并不关心。”
亚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含蓄地提醒道:“有时候过多地强调漠不关心,也是在意的一种方式。你认为呢?”
“……”
“如果你想,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上一面。毕竟能留给夏维尔阁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伊芙:“……”
伊芙声音冷静地说:“我为什么要去见一个绑架我的人呢?”
亚萨:“……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好吧。”
没过多久,圣咏者的吟唱就结束了,殿重归于寂静,伊芙能听见的只有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向亚萨,然后动作自然地朝对方伸出双手,请求道:“可以抱我回去么?我有点累了。”
亚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伊芙,像抱起一片云朵那样将她抱了起来。
伊芙躺在对方的怀里,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忽然问:“你没有抱过女人么?”
亚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容易使人感到窘迫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地回答说:“没有。为什么会这么问?”
伊芙:“因为你的姿势有点别扭,肌肉也很僵硬。在紧张么?”
亚萨:“……有点。”
“放松一些,”伊芙朝他露出了微笑,“别再把我摔在地上了。”
亚萨:“……”
亚萨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睛,将目光再一次放在伊芙的脸上,却发现对方早就移开了视线,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
就在此时,伊芙听见有一道清亮的女声远远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跟喘息。
“亚萨大人!”
亚萨转过身,礼节性地颔首,亲切地称呼道:“啊,是西莉亚,有什么事么?”
叫做西莉亚的年轻官气喘吁吁地在亚萨面前站定,原本欣喜的目光在看见对方怀中的伊芙时瞬间暗淡了下来。
她看了看伊芙,又看了看亚萨,不情不愿地说道:“教宗有事想与您商谈……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