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邪灵如体,又早慧,注定一生忧思忧虑,唯恐寿数不长。
闻家陡生变故,不仅仅让闻舟尧成为了孤儿,也让家里人对林俞的担心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只觉得他病了一场,越发聪慧过了头。
林俞自己倒是从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从一个成年状态回到奶团子这件事,带给林俞唯一的感受就是幸运。
还能在父母面前撒撒娇,能4无忌惮感受这无条件的宠爱,能重当一回小孩子,哪怕他这辈子还是活不过二十六岁,那又如何?
终归,他再也不会活成从前那样了。
闻舟尧看得出来家教很好,即使面对一个小孩儿,他也没有随随便便在别人的房间里乱走,更别说触碰什么东西。
不过房间里有暖气,站了一会,他脸色比在外面的时候好了不少。
林俞指挥他打了热水洗脸洗手,给他找了自己大几号穿不了的衣服换上,然后才一起上了床。
林俞是真的有些困了,五岁的身体经不住通宵。
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林俞又醒了一回。他做梦梦见自己站在盛长街的路口,整条街都是枯枝和树叶,寒风在脚下打着旋,满目萧索。
那是他曾经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他醒来还有些回不了,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躺在身边的人。
男孩儿仰躺着,睁着眼睛,显然一刻也不曾入睡。
不过他很敏锐,很快就发现林俞醒了,问他:“怎么了?”
“你想哭吗?”林俞侧身小声问他。
闻舟尧停顿两秒,“不想。”
“想哭就哭。”林俞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以一个成年的状态还是小孩儿状态在跟人说这话,他说:“憋着的话,这里会难受。”
林俞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
然后蹭了蹭枕头,有些迷糊,“你哭吧,我肯定听不见。”
他最后也记不得闻舟尧到底有没有哭,大抵是没有的。
闻舟尧发烧了,林俞早上醒来就看见他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眼底烧红,嘴唇干绷绷的,正发着呆。
杨怀玉端着碗药从门口进来,坐在床边先摸了摸闻舟尧的额头,然后才皱眉说:“来,先把药喝了。”
闻舟尧顺从地接过,开口说:“谢谢林姨。”
嗓子比昨天晚上还要哑。
杨怀玉当场眼睛就红了,却不敢提起他爸妈,只是抱怨林柏从,“昨天还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能把孩子看好,都烧成这样了,人还不知道在哪儿。”
闻舟尧说:“我很好林姨,林叔忙着外边的事儿,是我太麻烦你们。”
“你这说得什么话。”杨怀玉佯装瞪他,“我儿子是你爸妈的干儿子,你跟我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杨怀玉还没嫁给林柏从那些年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这些年是越发心软,尤其是自己有了孩子以后,见不得那些离散的事儿。
她最后郁郁而终的悲剧,是林俞带给她的。
林俞现在一般不敢回想自己当年决绝离家,父亲病故这些事。
一想心就扯着疼。
他当年只想证明自己没有错,想要证明就算离开林家他也可以活得很好。
事实证明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扯过枕头放在闻舟尧的腿边,下巴垫在上面冲着杨怀玉撒娇说:“妈,有糖吗?”
杨怀玉气得戳他脑门,教训:“大清早要糖吃,你牙还要不要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从口袋里给他拿了颗奶糖。
林俞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剥了,也不起来,够着身子就塞到闻舟尧的嘴里。
闻舟尧和杨怀玉都愣了。
林俞笑看着闻舟尧,问:“甜吗?”
闻舟尧愣了会儿,含糊着嗯了声。
杨怀玉看着林俞,半晌才想起来夸奖他:“宝宝今天真乖。”
“妈。”林俞这下摇晃着站起来了,踩过闻舟尧的脚扑到杨怀玉怀里,手环着她的脖子耍赖道:“今天你给我穿衣服。”
杨怀玉搂着他,假意拍了拍他的背,嗔怪:“你就经不住夸,你不是自己会吗?还用得着妈给你穿啊?”
杨怀玉虽然抱着他,但还是担忧地去看闻舟尧。
林俞知道她是怕这母子相融的画面惹得闻舟尧想起他妈褚文秀,就说:“我还小呢,穿不了。”
扭头就扑向旁边的闻舟尧。
闻舟尧手里还拿着药碗,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