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跟真的一样,小女孩的鼻子酸酸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耶耶,我不要姨娘,你不要娶姨娘好不好?”小五握住魏征的大手,声音都带着哭腔,“哇,姨娘好坏,姨娘是坏人……”
魏征被小女儿这副模样,心疼得肝都快炸了。哪个混蛋说他要找姨娘啊?明明他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啊!
难道是妻子裴氏在试探他?
那也不能恐吓小孩,惹到小五都哭了。
“别哭,小五别哭啊,我不娶姨娘,以后都不娶。”魏征手忙脚乱地把小女儿哄好,再三保证后,小五才红着鼻子,破涕而笑。
魏征耐着性子,问小五今天去做什么啦。小女孩断断续续地说,原来她今日去郑府探望同学,芳儿的姐姐莫名其妙就冒了出来,想要给芳儿身上泼脏水。他们几人都没有上当,但是小五就是替芳儿难受。
小五的精受到了极大冲击:“耶耶,都是一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啊?”
魏征:“……”
他要怎么解释旁人家妻妾争宠的那些事情?
难道他要告诉小五,有妻有妾才是大户人家中的常态?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小五养得太娇,太天真了,一点儿都不知道人间疾苦,若是小五以后嫁人了,夫君要纳妾怎么办?
他的小五肯定斗不过那些小家妇啊!
不过嫁人都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眼前来说,魏征对于惹哭小五的郑家表示不满。连陛下和太上皇都是爱重发妻,以身作则的。那郑氏倒好,宠妻灭妾的,一个庶女和姨娘宠成这样,这种风气要不得!
一旦在长安的男人个个都这样,那他的小五以后怎么过啊。
不行,必须要举报!
魏征作为谏官,打小报告和逼逼的本事都是一流的。正愁最近没有素材呢,这郑氏正好,可以作为治家不正的题材,禀报给皇帝,来肃正一下长安城内的风气。
于是几天后,没有一点点防备的郑氏家主,就在朝廷上被人告了。
“啊?我宠妻灭妾?”
家主吐了一大口茶,没想到自己屋里的事情,居然被人捅破天了。他皱了皱眉头,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的正妻:“可是夫人那边的动作?琅琊王氏?”
弟弟郑善则摇了摇头,只说:“是魏秘书起的头,他那人老古板,王氏还使唤不动他。”他低垂着眼,想起侄女芳儿落水之事,不敢名言兄长家事。
想来是芳儿险些丢了小命,气狠了王氏一族。命人传了出去,被魏征偶尔知晓罢了。
此事只能自认倒霉。
“也罢,我去看看夫人。”家主郑善制送走了弟弟,他的心里沉沉的,走去了夫人王氏的玉锦苑。
他自嘲地苦笑一声,魏征告得也没错,他好像确实宠妾灭妻。白氏是他的表妹,从小相处融洽,往日里他善待一二,并没有错。王氏是他娶进来的妻子,他把家主夫人的权利都给了王氏,给足了体面,自认也没错。
也许,错的便是人心。
人心易变呐。
这会儿正是春天,他走到庭院里,当年成亲那会儿种的椿树,已经长得很高很大了。枝叶上都是嫩芽,迎来了它的春天。但王氏的春天,早早就过去了。
他想喊一声屋里的女子,对方的眼里已经平淡无波,似乎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
王氏挂上了习惯性的微笑,问道:“老爷过来可有什么事儿?”
家主郑善制本想问问魏征那件事,但突然间有点说不出口:“没事,只是想过来看看芳儿。”
他坐到二女儿的小床前,才恍然察觉,芳儿都长得这么大了,长成一个跟她很像的小女孩。芳儿的眼睛似她,鼻子似她,嘴巴和他相像,连睡着的时候都抿在一起。
芳儿会长大,长大后的模样就更会像王氏了。
他依稀记得,当年他看到了王氏一族的姑娘,母亲崔氏问他:那姑娘你瞧着怎么样?
“还行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他不经意地回答道。
于是,他和王氏就这样被拴在一起了。令人意外的时,他还记得那是春天的时节,也是椿树发芽的时候,那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姑娘,笑得张扬又美好。她被其他姐妹们簇拥着,旁人都不能掩盖她的光芒。
原来王氏还有那么灿烂的时候啊。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大约是在表妹进门后,王氏就冷了下来。表妹跪着求王氏,说喝了避子汤也无用,还怀上了孩子的时候。
当年的王氏姑娘和如今的夫人,两张脸重合在一起,一点儿也没有变。家主郑善制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外面被人告了,只是留了下来,说要和芳儿一起吃顿饭。
郑芳儿:我耶耶该不是被人换了吧?震惊!
小女孩看看旁边的父亲,又看看母亲,这顿饭吃得怪怪的。耶耶腆着脸,给她的阿娘夹菜。中途还问她上幼儿园的事情,还说要给她加零花钱。吃过饭还不止,她耶耶还要留在阿娘这儿,不回去了?!
郑芳儿:天呐,我耶耶肯定是被鬼上身了。
不过要是这个鬼赖着不走,那也挺好的。芳儿捧着她耶耶给的零用钱,沉甸甸的,拿去买松子糖请佺哥儿、小五和大胃吃,完美。
在金钱交易下,芳儿对着这个“鬼上身”的耶耶,也热络起来。此话不假,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儿孝顺。
“耶耶,今天老师教画画,我画的是你呢。”
“耶耶,老师说要带蜗牛回去,是蜗牛,不是田螺!”
“耶耶,今天要摘叶子,要桑树的叶子,不要榆树的,拿来喂蚕的。”
见父亲来得多了,芳儿那活泼爱玩的性子,也自在多了。家主被幼儿园各式各样的作业耽搁着,往玉锦苑这边来得更勤了。不积极不行啊,别的孩子都有,他的女儿没有,上课被老师点名,那多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