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沈奈慢慢的开始医治花满楼的眼睛。
六月初很快就过到头了,七八月似乎也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到来。
花家对待花满楼这个孩子十分宠爱。
但是这不是溺爱,而是开明而良善的爱, 就像以前, 花满楼练武之后踏入江湖,他们不会以爱之名太过干预, 而是在确认花满楼自己的心意后, 让他去走自己想要走的路。
现在, 哪怕花六担心花满楼眼睛和他在再次医治之后,有可能出现的低落心情, 甚至他自己悄悄打探了一遍医者的医术和人品,他也没有出现在沈奈的面前,加以干涉花满楼的交友情况。
兄弟之情,爱护要有,尊重也要有。
哪怕花六心里还在笃定花满楼的情况,不可能会有太大的改善, 可看见花满楼每天敷药,隔上五天去一趟施针,花六还是不可避免的, 在心里存了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偏偏他又不敢说出来。
七童经历的失望太多了,自己作为哥哥, 不能再给他加重了。
微风吹来淡淡的荷香。
如果是沈奈看见花六府邸的荷花,哪怕如今已经是残荷枯叶, 她也定然会多看两眼。
花满楼眼睛系着布条, 走在荷香的庭院, 步伐也不由得慢了些。
他心情很好。
花满楼不知道花六心里各种复杂的念头, 他住在花六的府邸,六哥只有休沐才会在家,平时经常一呆就忘记时间,到了天色灰暗才回来。
他不了解官场的事情,只知道六哥似乎乐在其中。
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变化,能很好的感知到。
——眼睛,有些不一样了。
时间这样子晃荡在五天一施针的药香里,慢慢从初秋走到了深秋。
沈奈是第一次给人医治眼睛。
在这之前,她的医术都是自己琢磨医术毒术,然后按照自己原先的印象摸索来制药。
当初中熊姥姥栗子毒的人之所以能救下,一半是针,另一半沈奈认为,完全就是运气。
要是不同世界的人经脉穴道来个不一样的地方,救人那可就比悬崖还要悬。
虽然因为对比其他人的阅历来说,沈奈阅历十分宽广,所以她的药效果不错,医术看着也有模有样的。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带着“要把他的眼睛医好”的信念,沈奈十分的慎重,很关心花满楼眼睛的感受,一旦发现有变化,药方就要重新开始调整。
因为这个原因,花满楼在京城住了许久,让花六把自己江南的小楼找人打扫一下。
花六将花满楼医治眼睛的情况传回了花家,其中谨慎提及的“似有好转迹象”,差一点,就让花母在大喜大悲之下把眼睛哭出毛病。
“要不是大哥大嫂在家拦着爹,他现在都已经到京城了。”
花六哥如此对着花二哥感慨。
“大哥大嫂拦得对。”
花二十分赞同道。
“既然那沈大夫和七童是朋友,现在眼睛情况也好转些,爹要是那样贸然过去,太不诚心了。再说,听说还是姑娘家,万一姑娘家脸皮薄,给人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岂不是咱们连累了七童。”
花六哥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一段路走完,花二哥和花六哥各走向不同的道路,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忙。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沈奈作为六扇门的任职大夫,去六扇门干活是正常的事情。
六扇门的捕头多是些刀剑伤,常用的是金疮药和消毒的高浓度白酒,对于沈奈来说,超级没有技术含量。
反而是那些六扇门地牢里面的犯人,风热、风寒、腹泻、中毒,各种情况都轮了一遍,偶尔还有装病的,花样更多些。
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一个沈奈目前没有交集的人,此时已经完成了一半自己的目标。
金九龄。
意欲让自己黑暗下的身份“绣花大盗”扬名天下,没有任何人能抓到这个身份,从而嘲笑其他人的蠢笨!
他刻意从六扇门的事情里,找到了需要前往南王封地的事务,带着私心,想要去偷窃南王库房的财宝来证明“绣花大盗”的能耐。
他完全不知道提供消息的霍休,此时已经成为了京城一个杂货铺中不起眼的老仆,守着偷盗来的南王库房珠宝十分得意。
一个身穿红衣的大汉痴迷看着自己放在房间的几个巨大的箱子,这里面除了南王那份,还有他抢来的过路镖局押运的白银。
都是刻字的官银。
柳树的叶子已经转成很深的绿色,沈奈穿过一道圆月,远远的看见了远处小亭之中的无情。
他似乎是十分喜欢六扇门之中的小亭。
沈奈每隔几天,就要从这条地牢到大门的路路过,十次就有三四次,能看见他在小亭里坐着,边上总是跟着有其他的青衣剑童。
这个频率,对比起对方的身份,可以来说是十分的高了。
反而是其他的四大名捕,沈奈这么久的时间,快两年,只见过铁手、追命两三面,次数多一点的冷血也不超过五次。
小亭中的无情,遥遥的在小湖对面的亭子里往沈奈的方向看了一样。
“无情公子。”
“坐。”
无情从袖中摸索了一下,从自己袖中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又事需要麻烦沈大夫,你查看一下这个药。”
难怪会在刚刚示意自己过来。
沈奈接过药瓶,听到无情开始说起这药相关的事情来。
“这是底下的人出任务遇上的东西,服下之后犹如尸体,差一点让他们被鹰琢瞎了眼,盛某略通毒药,却没时间来仔细研究。”
“麻烦沈大夫了。”
沈奈觉得他好谦虚。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除了陆小凤这个爱四处对着人叭叭叭的,其他的人都很谦虚。
无情说自己略通毒药,花满楼说自己家中略有薄产,石秀云说自己的师父在江湖上略有名声,司空摘星...司空摘星不算,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属于一类人,有本事且十分自傲自夸。
收获一瓶顶头上司需要让自己研究的药,沈奈按照自己今天需要做的事情,先到百草堂,去老大夫那里进一批药物。
无情则是看着面前的金九龄这段时间的消息,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揉揉眉心:“那些被刺瞎眼睛的镖师现在在何处”
今日跟在无情身后的是金剑铁剑两位剑童。
金剑剑童答:“铁手师兄在接了,明日夜间就能安全到京城。”
铁剑剑童冷笑:“这一趟押镖的镖师说,押运的都是官银,金九龄真是蠢钝如猪,竟然还想玩灯下黑这招,呵,也不看看我们公子是什么人物!”
无情眉眼之中流露一丝疲惫。
自己并不能算是什么人物,也只是普通人而已,若能事事算无遗漏,早就能确定金九龄这个后辈的问题,不必让他祸害了那一群无辜的镖师。
轮椅上的青年若有所思:“南王还没发觉库房有失...”
金九龄打开放着官银的箱子,从中取了些银子,下方的官府刻字他完全不惧。
“若是山匪之流,长期拿出成色这般好的官银,自然会引起注意。可我金九龄,可是六扇门的名捕...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屋中经久不散。
霍休真是一个极好用的工具人。
看门护院小菜一碟,试药试毒从无怨言,让他收钱也很好,绝对不会存在缺钱的情况。
回到杂货铺,沈奈看了一眼站在木台边的霍休,色如常的进入到后院。
就是有一点,自从让霍休收钱,本来两天加固一次的迷魂大法,现在为了以防万一,沈奈早上晚上,甚至看见他,都用上一次。
闷在药房十几天,沈奈总算是把手上无情给的里里外外研究了一遍,如果这个时候无情要说仿制成品,不能说仿个十成十,但是三五成还是有的。
宫九呲笑:“我觉得你研究这个药没有任何用,还不如直接修炼龟息类的功法。”
龟息功法初有成效,也比这个东西好。
沈奈看着手里的瓷瓶,收好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谁都是你这般天才?常人练习龟息功,几年下来才勉强有个效果,还不如药来得方便。”
“不过,这东西的确效果不大,只适合没有防心的对手。”
要么就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小白,要么就是当初有过信重的反目朋友。
但凡是有那么一点阅历,或者是心狠手辣一点的,在对方死之后,要害多捅几刀那都是正常操作。
宫九也和沈奈一个想法,对于那个药,他压根就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如今沉默又老实的哑仆霍休。
宫九就从来没有点亮过看人眼色这个技能,他对霍休感兴趣,靠在门边,眼就直接看着霍休的一举一动,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兴味。
“沈奈,我好许久了,你是用什么来控制住他的?”
“我可以在半个月之内杀了他,但是我没办法完全控制住他的心智。”
宫九虽然是一个剑客,但他和西门吹雪不一样的是,他没有给自己制定许多剑客的规矩。
唯独一点,宫九心气高傲,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想杀的人也一定会杀掉。
霍休和宫九的内力相差并不多,他自己估量了一下,最起码打起来没办法,一两场就将对方斩杀。
“一点点药物,加上独门的功法。你竟然会对这个有兴趣?”
宫九:“我对不太明白的事情都比较有兴趣。”
“你的独门功法可以用东西来换吗?我想收集。”
宫九看向沈奈的眼难掩好。
“我并不需要用功法来换取什么东西,这种话你下次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要在你的药里面加上黄连。”
沈奈拒绝了宫九的下一步动作,但是并没有将他的言语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