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不明白于将军何出此言,于夫人白着脸看向他:“老爷……”
但于将军却伸出手打断于夫人的话,浓眉下,怒火在那双发亮的眼睛里涌动:“夫人先别说话,和我一起听这逆子有何话可说。”
昨晚小莲把无忧阁送来的止血散拿到屋里来的时候,于清婉便知道,于将军查清楚昨晚那场刺杀的来龙去脉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因此她既不藏也不躲,坦坦荡荡对上于将军视线,很平静地回答道:“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了于家。”
“荒唐!”
责骂脱口而出,于将军一掌拍到木桌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暗中买凶刺杀传旨公公并嫁祸给宁王府,一旦被人查出,等待我于家的将是灭顶之灾,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不害于家?”
垂下眼眸,于清婉闭口不应,于夫人听完于将军的话后满脸震惊:“清儿,你告诉娘,你没做过这些事对不对?”
“夫人啊!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妇人之仁!”
“够了!”
于夫人红着眼睛瞪于将军,转而看向床上的于清婉,急切追问:“清儿你说,只要你说昨晚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娘就相信。”
于清婉紧咬牙关,推诿的话在舌尖滚了个来回,但她始终开不了口。
不论他们会怎样看她,她无法亲口欺骗自己的家人。
她无声默认令于夫人趔趄,幸得于将军伸手在后面扶住于夫人的臂膀,于夫人才不至于跌坐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不想嫁到宁王府去吗?”
于清婉闭口不答,她无法告诉他们上辈子的那些事情,怕他们不愿相信她,更怕他们即便相信,却依旧要她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去活。
那是于家忠心耿耿效忠了几十年的天啊,现在君要臣死,她不愿让臣就这么死去!
“糊涂!清儿你怎这么糊涂!”
于夫人倒在于将军怀中悲伤不已,为何她辛勤教导十几载的孩子竟叛逆成这副模样,她有何脸面去见于家的列祖列宗。
没想到昨夜那么大的动静是因为于清婉为了逃婚而设计,于将军气得呼吸都变得极重,他横眉怒目看向没有半分自责的于清婉,心中的火烧得更旺。
“你可知晓抗旨欺君,无论哪一项都会让于家灭门?”
“爹,只要他们查不到,就没有抗旨和欺君。”
她不知悔改的模样让于将军和于夫人气焰更胜,若不是因为她还伤着,于将军早就请出家法伺候。
再和她共处一室,于将军担心自己会气得吐血身亡,他揽着面露倦色的于夫人离去,走到门口时半回头道:“你好生在屋里反省吧,三个月之后我亲自送你上花轿。”
随着门被关响,于清婉躺在床上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来。
只要父亲和母亲以为她是为了逃婚才策划这一切便好,其他的让她去处理,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于家重蹈覆辙。
如果如她所料,接下来的日子看守她的人会增多,她也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养伤,带着伤总不方便进行下一步计划。
一阵眩晕袭来,于清婉慢慢闭上双眼,该来的人都应付得七七八八,她总算可以安心睡下。
再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又点起了油灯,昏暗中窗边似站了个人,黑漆漆的背影快要和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哥?”
她轻轻唤着,墙边那影子动了动,从黑暗里剥离,在烛光下一点一点露出英俊的面容。
于清和来到床边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顺便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整理到一旁。
“你不是在哨口守塞点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打到京城去了?”
于清婉呼吸一凝,不敢接话,要说于家她最怕谁,非于清和莫属。
见她怂在那儿不敢说话,于清和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使苦肉计的能耐去哪儿了?这会儿知道装哑巴了?”
边骂,于清和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到床头上,于清婉偷偷瞄了一眼,是祛痕消疤的圣药雪肌膏。
“哥……”
“少跟我撒娇。”
于清和瞪她,今日白天他听闻于清婉生死未卜,吓得立刻找人换岗赶回来,可谁知回到府内,父亲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于清婉所策划。
担忧还没落到实处,立刻变成了气结,他不过是去哨口守了两个月的塞点,这丫头竟然胆大妄为刺杀传旨公公。
幸好此事只是父亲知晓,若是走漏半点风声,要于家如何是好。
重重地叹口气,于清和说:“你若不想嫁,哥哥拿身上的军功去向圣上抵消便是,你又何必兵行险招?”
于清婉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得出来。
她能想象,假如哥哥真拿军功去像成帝讨要取消婚约,成帝不会看在军功的份上对于家有任何好感,只会觉得于家恃宠而骄,拿军功要挟他。
于清婉捂着伤口挣扎坐起,心口上痒痛难耐的地方又多了些撕裂的痛感,于清和见状立刻扶着她,并把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碎碎念道:“说话就说话,坐起来做什么。”
只不过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于清婉的额头立刻浮上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本就苍白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的征兆。
“哥,你信我吗?”
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到于清和身上,却让于清和心中一颤,他只不过离家两个月而已,为何于清婉行事说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