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的清晨,空气冰冷刺骨。接连几夜风雪,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积着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只见白茫茫大地连着蓝湛湛穹苍,倒也称得上风景如画。
微风,积雪,艳阳天,寒蛰惊起,群鸦乱飞,吓坏了懒洋洋伏在枯枝上的野猫,积雪扑簌簌直往下掉,掉在路过行人的鞋面上。
城西的驿馆内,仆役们在长官的指挥下进进出出,整顿行李,往来人流如织,很是嘈杂。
在馆西南僻静一隅,不时有几声疲惫的鹤鸣。
“可怜见的,这半个月来真是苦了你们了,常哥哥,你看,清风明月他们的羽毛也都不如往日鲜亮了。”乌灵筠看着笼子里恹恹的两只白鹤,脸上露出担忧的色。清风和明月正是那两只鹤的名字。
“在持花,它们毕竟自由惯了,一路又辛苦。”一旁的常理守应和道。
乌灵筠背对着他,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到了洛兰,他们能不能习惯。”
“洛兰气候宜人,物泽丰茂,又有你如此爱护它们,它们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常理守看着她的背影,面露不忍道。
“可这就够了吗?”乌灵筠声音似有哽咽,道。
常理守看着她身后如瀑的长发,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远离持花的不只是这对白鹤,还有她。
两国联姻,明明可以选择的世家贵女那么多,可最后偏偏却选定了她。
“我惯常只知道母亲大人厌我,却没想到她如此狠心,将我打发到这来。”她的母亲贵为一国宰相,又是国君的亲妹妹,只要她想,她完全有能力将乌灵筠留在国内,换了其他人来,可她没有这么做,或许这本就是她的意思也说不定。
可怜了她的春婆婆,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她怎能不心疼。听到要送乌灵筠到洛兰联姻,春婆婆也曾找过她母亲理论,眼睛都快要哭坏了,可她那铁石心肠的母亲非但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连看都不来看她。
“怎、怎么会,老师她自是疼你的,老师这么做定是有什么理由吧。”可又有什么理由呢,非但乌灵筠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哼,理由,又有什么理由呢,现在暮见城里的那些女人肯定都在笑话我。”想到那些女人在背后敲锣打鼓地庆贺她的离开,她就觉得气不顺。
“……”常理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乌灵筠与那些贵族小姐之间的龃龉纠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他也是知道的。